第 60 章(2 / 2)

从鱼 春溪笛晓 9026 字 2个月前

我就说钓鱼有前途吧,论遇事沉得住气这一点,他们钓鱼佬绝对远胜于许多人!

“所以我们以后该多多约着去钓鱼!”江从鱼积极相邀,“要不然到时候你们当了大官却不会钓鱼,岂不是要丢脸丢到陛下面前去?”

戴洋道:“我看你就是自己的瘾头上来了。”

江从鱼表示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钓鱼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钓鱼佬只是想钓个鱼罢了!

众人大笑不已。

吴伴伴远远听着少年人们的谈笑声,心里既真心实意喜欢这个走到哪里都能呼朋唤友的孩子,又有些担心明天秋猎后他与陛下会不会生了嫌隙。

以江从鱼的聪敏,应当早就把陛下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只是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闭口不谈而已。

他不敢贸然替陛下坦白,只能一直干着急。

哎,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千万别闹别扭。要不然不仅他们自己难受,他看着也难受。

……

秋猎在即,国子监中也热闹得很,那些自己放弃去上林署观政、叫戴洋捡了便宜的监生悔得肠子都青了

早知道可以在御前露脸,再苦再累他们都愿意去!

相比于监生们对江从鱼等人的艳羡与浮躁,沈鹤溪这位国子祭酒则是每天看几眼历书,数着从南边赴京需要多久。

杨连山若是秋闱结果一出来就上京,估摸着这几天应当能到了。可惜考生赴京赶考难免要做许多准备,最早也说不定等要等十月才启程……一时半会应当还见不到人。

这家伙也真是的,只说自己要来京师,又不提具体什么时候出发,难道他们之间连这点情谊都没有吗?

真是小的气人,大的也气人!

沈鹤溪的臭脸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抵达猎场。

江从鱼开开心心地与韩恕等人会合,瞧见沈鹤溪脸色那么不好看,不由和韩恕他们咕哝:“沈祭酒这是怎么了?谁又得罪他了?”

沈鹤溪耳力过人,一听江从鱼还敢在那嘀咕自己,转过头教训道:“你不去你的位置上站着,私自跑来这边像什么样子?你当这里还是由着你胡来的地方吗?”

江从鱼往前一瞧,

发现众人都已经按照身份地位分班列队,像韩恕他们是沾家里人光过来露露脸的官宦子弟,基本是排在最末尾的。

他还没入朝,但有爵位在身,所以应当站到前头去。

只要涉及到皇权,就连出来打个猎也是规矩大如天。

江从鱼微抿唇,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往后许多可能碰上的糟心事。他越过许多年纪比他大几轮的人,在他们若有似无的估量目光中独自往前走去。

等找到自己该站的位置,江从鱼往旁边一瞧,见到个熟人:竟是他几个月前一不小心讲笑话讲到本人面前去的那位耿尚书。

江从鱼见耿尚书身姿笔挺地站在那儿,稀疏发白的鬓发梳得一丝不苟,顿时也学着对方站得端端正正。

不过他嘴巴依然没闲着,转过脑袋相当自来熟地和耿尚书聊了起来:“您最近还在钓鱼吗?您知不知道京师有哪些钓鱼宝地?我准备找个休沐日和同窗们约着去钓,只是不晓得去哪里最适合!”

耿尚书:“……”

你小子没看到我不想搭理你吗?

察觉周围的同僚都正竖起耳朵在听他们的对话,耿尚书生怕江从鱼当众重温他当年闹的笑话,只能无奈地给江从鱼讲了几个适合聚众垂钓的好去处。

两钓友正交流着,就有礼官提醒御驾将至。

众人齐齐静了下来,肃立原地作恭敬等候状。

到了这种时候,江从鱼发现自己竟还有闲心瞎想:这可真像上课时碰上沈祭酒他们过来巡查。

江从鱼这么一想象,登时把自己给逗笑了。他在礼官示意众朝臣行礼的时候抬头看了过去,一下子对上了那同样直直朝自己望过来的目光。

天地仿佛都随之悄寂下来。

江从鱼一瞬不瞬地望着立在正前方的人。

那人今日未再有半分遮掩,身着一身华贵而修身的赤色武弁服,据传是武事尚威烈,是以连头上所戴的武弁都取了绛色。

一般人穿上这身赤红如火的衣裳怕是都压不住它,偏偏对方这么一穿却更衬得他姿仪非凡。

江从鱼的心脏又不争气地漏跳了几拍。

这人虽然骗了他,可是……可是他怎么穿什么都这么合他心意!

每根头发丝都像是照着他的喜好来长的。

江从鱼暗恨自己既容易心动又容易心软。

纵使心中已经转过千百个念头,两人那么遥遥一对望实际上也就是众朝臣行个礼的功夫。

等到礼毕之后,他们都收回了落在彼此身上的视线,无人知晓他们的目光曾光明正大地胶着在一起。

朝臣之中许多人都已经上了年纪,他们跟着楼远钧给这次秋猎开了个头,余下的便全是年轻人表现的机会了。

按照过往的秋猎习俗,猎得最多猎物的人不仅可以赢得由皇帝和众朝臣给出的彩头,还能与天子同乘回行宫去共进晚宴(其他人只能跟在后头走着回去赴宴)。

拿下这个头名可以说又得名又得利,还能在人前大大地风光一回!

何子言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江从鱼身边,给他来了个激将法:“你要是拿不到第一,陛下可就要跟别人同乘了。他跟你再好也不可能为你坏了规矩!”

何子言边说边觑向旁边的江从鱼。

他憋了这么久,今天可算是能敞开了和江从鱼说话。

看江从鱼这模样,应当没有生气他帮着隐瞒吧?

江从鱼朝何子言哼了一声,骑马带上分派给自己的随行侍卫往猎场深处找猎物去。

不就是同乘一段路吗?他又不稀罕!

他才不会和其他人争着去讨他欢心!

此时楼远钧已经回到看台之上,见左右都是自己倚重的朝臣,他忍耐着没有命人取来千里镜去窥看猎场中的情况,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那儿应付众人的马屁与闲谈。

只有听到人夸起了江从鱼,楼远钧才会认真听上一会。

没错,就是这样,夸得很不错。

想到刚才江从鱼脸上是带着笑的,楼远钧心中安定了不少。

江从鱼应该……没有很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