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下一秒闻宴祁将文件夹扔到了他面前。
“尽职调查,你就给人看这个?”他拧着眉,嗓音偏低沉的沙哑,“资产目录呢?”
财务总监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调出他要看的东西,急得差点冒汗,将电脑推了过去,声音谦卑:“您过目。”
闻宴祁拧眉,看了会儿屏幕,搁在桌角的手机响了声。
李泉过来添茶,闻宴祁将手机拿起来,看到了苏晚青发过来的消息,一个小猫咪揣手手的表情包。
李泉又拎着水壶走了。财务总监察言观色,轻声细语询问:“闻总,还有什么需要吗?”
闻宴祁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将电脑推了回去,寡声开口:“给你一周的时间,把财务报表和上半年重要合同整理好。”
这便是酷刑结束的号角了,财务总监连声应“好”。
财务总监走了。李泉整理桌上的文件,收拾好之后就立在一边,整装待发的样子。
闻宴祁倒是不疾不徐的,喝完了杯子里的茶,又往他面前推:“再倒一杯。”
“好的。”李泉出门接水了。
闻宴祁坐在椅子上滑了半圈,面朝背后的百叶窗,窗外是A区,午休时间刚过,坐着的人都低着头,只能瞧见忙碌的背影。
李泉拎着水壶回来,恰好碰上闻宴祁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了。”
“不......喝了吗?”李泉开口带着犹豫。
闻宴祁往门外走:“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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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家用电器品牌寄来展品,KIM看苏晚青和Nicole没事干,就让她们下楼去抱上来,俩人往外走,碰上Doris从卫生间出来,于是拉上她一起。
三人边聊天边往电梯走,仿佛命中注定一般,再一次在电梯口看见了闻宴祁。
苏晚青第一个停下来,Doris也张大嘴巴,Nicole拉着两人往前走,小声提醒:“怕什么
?咱又不是翘班。”
三人动静极小地走过去(),脚步声还是惊动了前面西装革履的男人。
闻宴祁没回头?()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但在电梯的镜面门里,苏晚青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那一眼没什么特别,闻宴祁面容清冷,没有多余表情,可苏晚青心跳得格外迅猛,这好像是第一次,俩人同居后在公司撞见。
明明是每天晚上都能看见的人,却要在人前装不熟,这不仅考验演技,还考验心理。
一分钟后,电梯门开了。
闻宴祁刚想进去,看见里面站着两名装修工人,俩人合力抬着一摞彩色玻璃,玻璃不大,就是叠了该有几十块,看样子也挺重。
李泉出声:“运输怎么不走货梯?”
“货梯在维修。”大叔憨厚地解释,“顶层装修,我们这就是小玻璃,不占空间的。”
李泉还想再说些什么,闻宴祁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Nicole也拉着她们俩进去。
像闻宴祁来时那样,Nicole和Doris贴在角落,苏晚青被她们俩挤到了闻宴祁右后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依旧是满室安静,所有人都不敢有大动作。
到了二楼,工人大叔们准备往外走,苏晚青看俩人行动不便,走到前面帮他们按住了开门键,防止被夹。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其中一位大叔还对她道了谢,可他背对着电梯门,往后退的时候胳膊肘不小心撞到了轿厢门,玻璃的一角蓦然抬高,失去平衡。
意外发生得突然,那堆小玻璃块倾倒的瞬间,苏晚青完全无法反应,左侧的胳膊就被人猛拽了一下,一阵天旋地转过后,她撞进了Doris的怀里。
而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在耳后,众人惊惶失措去看,便看见了满地的彩玻碎片,以及闻宴祁被血迹染成深色的西装裤脚。
Nicole惊得几乎尖叫出声,“天,闻总你受伤了!”
闻宴祁没回应她,单手撑着电梯门,一把将吓傻的苏晚青从Doris怀里拉了过去,眼睫稍垂,在她的小腿和脚面上打量了一番,确认没有血迹才松开手,淡声问道——
“砸到脚了吗?”
苏晚青神游的魂魄似乎被他这句话唤了回来,表情很木,摇了摇头。
她难受得要死,低头去看他的裤子,伤口应该是在小腿附近,也许是被玻璃划伤了,流出的血将灰色的裤子染出了一条长长的,暗红色的线。
“你......”她想让他赶紧去医院,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打断了。
闻宴祁似乎只关心她有没有受伤,确认无事过后,抬头看向后排受了接二连三刺激的Doris和Nicole,平静开口:“还剩一层,你们带她走楼梯下去吧。”
苏晚青被她们两个拉到了消防通道。
门关上,Nicole表情夸张地无声呐喊,双手抱头,压着极小的音量:“yulia,闻总在追你是不是?我的天哪,他刚刚也太帅
() 了吧!他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他一定很喜欢你!那会儿他把你拉过去,问你有没有砸到脚,那个表情你看到没......”
她是真的很激动,相较起来,Doris就平静许多。
大约是早就觉得俩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她打断Nicole的无声呐喊,拉住苏晚青的手,表情认真:“我觉得你就这样走了不好。”
苏晚青点头附和:“我也觉得不好。”
“所以。”Doris把她的工牌摘了下来,“我帮你请假,你赶紧去吧。”
苏晚青犹豫地看了Nicole一样,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Nicole瞬间领悟,伸出四根手指起誓:“我这次绝对不会说出去,你放心!”
Doris也攀上她的肩膀,跟苏晚青保证:“我帮你看着!她再乱说我就褫夺封号,赐她一丈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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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钟后,苏晚青坐进了闻宴祁的车里,满车厢的血腥味,浓郁的化不开。
苏晚青想去撩他的裤管:“我看看。”
手刚伸出去,就被闻宴祁捉住了,他反手扣着她的腕骨,眉宇清淡,看不出一丝急色,开口还是冷冷的调子:“你是医生吗?你看有什么用?”
苏晚青当没听到,还想去掀:“我就看看!”
闻宴祁直接抓着她的手,扣在了座椅上:“老实坐着。”
苏晚青看着他不耐烦的表情,鼻头忽地一酸,汹涌的情绪宛如开闸的洪水,在眼眶里蓄成了小小的湖泊。
闻宴祁原本还是无所谓的态度,看到她眼眶红了,手突然松了几分,嗓音也软下来:“你哭什么?”
苏晚青扬着下巴,没让眼泪流下来,还在压抑着语调:“我没哭啊。”
闻宴祁就那样盯着她瞧了几秒,而后忽地勾唇一笑:“行,没哭。”
她那张皱巴巴的小脸,泪水蓄在眼眶里就是不流下来。
叹息一声,闻宴祁从前排中控台上抽出一条Hermes丝巾,十分粗鲁且没有章法地在她眼角蹭了蹭,还没流下的泪水瞬间被吸走。随后他将丝巾随便揉成团,扔到了一边。
苏晚青睁着眼,还能看见他手背上沾染的血迹。
他自己看过了,却没让她看。
苏挽青越发担心,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祈祷地闭了闭眼:“我以后会照顾你的。”
闻宴祁面容平静地看着她:“我只是被划伤了,还没有被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