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认得那枚警徽, 葬礼举行的那一天他为了隐藏身份,过去放下花就离开了,却也看到黄铜色的金属徽章被端正地摆在咖喱金字塔的最顶端, 他猜测那是他们从警官的警礼服上取下来的。
只是,这个降谷零本以为会永远呆在那里陪着下面那家伙的徽章, 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墙上的藤蔓灯在他摔进来后就自动亮起, 略显柔和的暖光勉强能把降谷零的视野照得更清晰,他干脆伸手拾起了桌面上的东西。
其实说是樱花形状还有些不太确切。
降谷零垂眼看向被自己捏住的那枚重量极轻的纹章,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 莫名想起还在警校里学习的某个课堂,想起老师关于警徽的介绍。
关于这个的称呼也有许多种,但目前为止最正式的大概还是要数「朝日影」了吧——由太阳与初升时周围的旭光一起构成的、将会陪伴他们未来数年的□□。
虽然民众更习惯按照外形来称呼它为櫻(Sakura),但降谷零还是喜欢书面记录上的朝日影。
那个佩戴着太阳警徽的警官先生, 真的做到了他在入职时宣誓的那段话, 把自己变成这座城市的一轮旭日,哪怕是殉职的如今, 都还在用另一种方式成为民众心里的‘太阳’。
【……不因任何事件而恐惧,不为任何人所憎恶, 以自己之良知, 履行警察的职务,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降谷零的手指一下缩紧, 将警徽用力攥在掌心, 突出的棱角硌得生疼,不出几秒就有带着热气的血滴顺着他的指尖落在抽屉里堆叠的白丝绒上, 又慢慢渗到那颗他第一眼以为是眼球的东西上。
它当然不是, 降谷零就算没有见过完整取出的眼球, 好歹也知道人眼哪怕塑化了也不可能会在他移开位置后,被墙上的藤蔓灯照得反光吧?
说实话,最开始那一眼真的有把他吓到,不久前还在客厅的时候,降谷零就看到柜子上最显眼的位置摆着一本书,上面被遮了大半的字依稀能看出是‘标本制作指南’。
他那时并没有出于好奇就直接翻动,但这个名字还是被他记住了。
所以看到这东西的时候,降谷零第一反应就是卡路亚已经变态到把别人的眼睛挖出来做成塑化标本把玩了。
再稍微联想一下那个透亮的色泽跟这个小房间里的摆设,眼球的所属根本都不用犹豫——这也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因为赤江那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坠入火海的,那种方式别说留下全尸,想要找一个完整的身体部件都是困难的事,更何况,警方收敛的尸体要是有这种明显的人为剜去眼球的痕迹,法医不会看不出来。
再之前,赤江那月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缺少了一只眼睛该有的迹象、降谷零恰巧想到好友的演技,心里一突。
不,这么重要的事情万一真的发生了,警官也不可能瞒着他们的。他深深相信着这一点。
而如果这真的是警官的眼球,不就证明那个人还没有死吗?也就只有这样,卡路亚才能在如今拿到这么完整的眼睛。
降谷零在那么一瞬间,居然真的产生了一种‘这要是真的就好了’的想法,他也很快缓过神,转而庆幸这只是长得像的玻璃球而已。
比起那个人的死亡,降谷零更没有办法接受的是他们的日轮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被从天上拖入地狱。
那样哪里叫活着呢?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只知道要是卡路亚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压抑不住内心杀了那个人的 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来。
可他不能杀了卡路亚,因为他不是杀人不眨眼的波本,不是组织的情报人员,他是卧底,是公安警察,他是zero,远有更‘重要’的东西摆在他的面前。
为了这座城市,为了这个国家。
刚刚深呼吸后把自己躁动的神经勉强安抚下来了的降谷零,动作自然地把染着自己血的警徽收进口袋,结果转头仔细看清墙上的照片,一下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卡路亚是个觊觎他好友的变态。这一点在看到房间大致布局之后降谷零就知道了,但他想不到那家伙会有这么疯狂。
三面照片墙里他正对着的是右面,降谷零本以为会看到报纸或电视采访的剪贴,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看到的是穿着连体小熊睡衣的黑发红眼小宝宝。
还是年龄最多不超过六岁的那种。
降谷零:……
卡路亚要不就是有什么毛病,要不就是真的很危险了,别的不说,这些照片是哪里搞来的?连他都是第一次看到好友幼时的样子、咳咳。
而且那两位卧底前辈不可能留下这么显眼的把柄被别人拿到的……难不成,在那两位前辈死前,卡路亚就盯上了明面上作为他们孩子存在的aka?
降谷零额上出了一层冷汗,要是早在那个时候好友就被当作了目标,那他的身份绝对瞒不住卡路亚,甚至可能在他和hiro进入组织的第一天就会被对方揪出来。
这面墙上放眼望去,撇开寥寥无几的幼儿照不谈,占大头的是穿着从小学到高中各种制服的少年友人,绝大部分还都是从什么别的照片里裁剪下来的,偶有几张完整又清晰的,那个角度怎么看怎么像偷拍。
降谷零怀着莫名的心理,转向去看中间的墙,果然,上面基本都是穿着西装的赤江警官了,最上面还有一些特殊场合跟采访中穿着警察制服的照片,重要的是,这些都是降谷零记忆里网上就有流传着的友人影像,清楚的单人视角几乎没有。
他心里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预感,卡路亚是按什么时间来排这些照片的,第三面墙上难道还会是他想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