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凉仰面看着天空,喃喃道:“疼啊……果然不是我能控制的力量,为什么呢……我本该是……最适合承袭师祖衣钵的人啊……”
曹肆诫啐道:“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你做我师侄都不够格。”
他瞥了眼这人的手心,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在断峰顶,他最后射出的那一箭,原本是瞄准申屠凉手腕的,想让他松开蛋形装置,但北风呼啸,吹偏了他那支箭,箭簇竟是卡在了那颗蛋上下两端的缝隙之间,让它无法阖上。而申屠凉紧抓着蛋形装置不肯放,于是在注能之后,被大量泄露而出的无形之物灌体,落得如今的下场。
申屠凉已然意识模糊,他的骨肉消解,心脏暴露在外跳动,越跳越缓。
为了减轻痛苦,他絮絮叨叨说:“我不懂,我不甘心……大师伯和师父穷尽一生,未曾窥见所谓真理……他们迂腐、懦弱……只是墨守成规的废物罢了……
“我不一样,我恐惧、嫉妒、向往这样的力量……我甚至……学会了利用它……
“可我见到他才知道……
“原来还差那么远,那么远……
“两百年了,都是徒劳啊……”
曹肆诫泼他凉水:“说到底,你就是愚蠢。妄图掌控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我提醒过你,这是要付出代价的。”
“嗯,代价……”
“江故告诉我,如果强行启动聚能攻击模式,这里面会有个什么马的线,看不见摸不着,却能毁人于无形。”曹肆诫道,“你大师伯和师父也一定告诫过你,可惜你非要一意孤行。”
“是啊,伽马射线,鬼知道是个什么东西……”申屠凉自嘲,“无形之物,怎能抵挡住那种触手可及的诱惑……难道你不好奇吗?你不想……了解他吗?”
曹肆诫顿了顿,只说:“留点念想琢磨,也是好的。”
他也想多探问一些江故的事,可他又总是觉得,这样一个人,是他永远也无法了解透彻的。那人有太多的秘密,也会很快带着秘密离开,不会在他的身边长久驻足。既如此,又何必刨根问底,让彼此在试探猜忌中蹉跎。
翻开这人手边的雪堆,曹肆诫找到了旁落的箭矢,还有已然闭合的蛋形装置。
那颗心脏安静地躺在那里,丝毫看不出方才释放过那样可怕的能量。
需要水……曹肆诫记得,它需要尽快放回水中。
申屠凉忽然笑了起来,残破的胸腔起伏着:“哈哈,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他是疼惜你们,爱护你们,所以收你们为徒吧?”
“你什么意思?”
“他是把你们当做养料啊,让他变得更强大、更完美的养料。”申屠凉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是你们看不明白……”
“那又如何?”曹肆诫把江故的心脏收入怀中,“拜他为师,我自甘愿。”
申屠凉撑着最后一口气说:“去看看吧,我看不见了,你替我去看看……万古湮灭,即便是他也无法存活……我果真……欺师灭祖了……”
曹肆诫起身,往冶炼窑的方向行去:“这么想当他徒孙?那我就以你师叔的名义宣布,你被逐出师门了。”
喉间发出嗬嗬两声,申屠凉眼中失去了最后一点光。
他与他的恐惧、嫉妒、向往,全部消融于无形。
***
顶着风雪,曹肆诫先是快步走着,想快点确认江故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