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好像,不太合脚。
一点微妙的不和谐上浮到心头。
诚然,嬴月早已经有了这种心理?准备——就像隐藏在油漆透亮的窗户间肉眼不可查的缝隙,不亲身体会绝不会想到做工精美的窗户也?会给人带来?不适,这间属于淑女的卧房的每一处,细看之下都可以从?中找到类似的,昭示着布置房间的人对其?间居住的主人,很有可能?就是她自己的敷衍。
但这种敷衍毫无疑问是有一个度的。
表面光鲜起码得?有一个表面。
所以这个鞋的码数是不是差得?有点太大了?
嬴月的情绪在这时终于产生波动,她油然而生出一种细微的恐慌。她几乎以为自己成为鸠占鹊巢的幽灵,趁着原主人消失取而代之。
等等,不对。如果是幽灵身体还是原主,那就是取代身份?嬴月下意识摸了摸脸,没有管鞋子的不适,一点儿也?没有注意仪态,双臂张开俯撑在木桌上,头正对着镜子中央。
没有人可以忽视自己的脸。没有人!不论男女老少。
揉捏的触感告诉她现在的脸绝对是原装的,而镜子里的人……
嬴月呼吸一窒。
镜子出现的是一个兼之清丽和华丽的身影。
清丽和华丽听?起来?实在是很不搭边的两个词,但在镜中人身上却达到一种和谐的统一。
举凡看人,先?看的不是眉眼唇鼻而是总体的一股子精气神?,所谓气质胜人就是在这一步,鲜明的气质盖过了模糊的五官,印象里留下的自然是各异的特色。若是气质平平,无甚记忆点,此时体貌就会走上考量的高地?,印象也?变成了大眼睛高鼻子之类的。
而嬴月看镜中人,脑海里勾勒出的则是一把剑。
一把绝世的宝剑。
剑身细长,刃有寒光。这是气质清丽之处。
而这样一位女子偏偏有一双媚人的桃花眼,眼中含情,恰如一点朱砂滴落,又兼之眼瞳清澈目若点漆,这点子媚便成了昂贵的美,桃花成了宝石,这就成了华丽之处。如同?宝剑坠了金丝红绳的流苏做装饰。
美人。
不用思考,嬴月心中已自觉做出判断,镜中人容光潋滟,连容色的主人自己也?不敢细看,担心被?摄了心魄。
美色惑人。
因而那种看到容貌时再次产生的微小的不协调感也?被?嬴月忽略。
撑着桌子的手臂微微发酸,嬴月踮脚站起身,挪动位置的左手正碰到桌上一角斜放着熨烫折叠后比手帕大不了多少的报纸,她的动作一顿,刚想要拿起来?看一看,动作却一时之间失去平衡,只得?一蹦一蹦趿拉鞋子又再次跌进柔软的床铺里,最后仰躺进被?褥伸直手臂两手拉开报纸版面。
报纸上的字阅读起来?并没有障碍,又或者?她自己进行了某种转化,嬴月的脚一晃一晃,开始还觉得?有点凉意,不一会儿注意力已经被?报纸上的内容牢牢吸引住。
《震惊!伯爵之女竟是农妇所生?身世揭开,昔日的莱茵明珠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