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他道。
被问的旦尔塔茫然,似乎还未曾从褪色的状态里回神,只愣愣跪在地方,像是一只脑子不灵光的笨狗,“什么然后?”
“然后你做了什么?”阿舍尔点了点足尖,揪着旦尔塔的耳朵,轻微用力,“捏碎心脏然后自杀?”
被质问的家伙点了点头,那股黯淡劲儿消退些许,似乎在冲着主人求表扬,“我给妈妈出气……唔!”
皮鞋下压的力道加重,中止了旦尔塔未曾全部说出口的话。
阿舍尔从揪耳朵变成了戳额头,声音略冷,“在我来之前,你这样干过几次?”
“……五次。”
对比阿舍尔最初死在始初虫种手里的次数,也就差三次,这还真是一笔账对着一笔账算。
“你还真是……”
阿舍尔气笑了,鞋尖往前抵了抵,在旦尔塔既痛苦又隐忍的神情里道:“怎么?用这种方式来补偿我?你觉得我需要吗?”
怪物的脸上浮现迷茫,似乎不大能理解虫母话里的意思,而此刻阿舍尔也没有什么想详细解释的意思,只低声道:
“旦尔塔,你曾经杀过我的事情扯不平的,我这人最记仇,心里的账都一项一项记着,你所谓的自杀赔罪在我这儿不算数。”
“别用你以为的‘补偿’来算账,债主是我,怎么做也是我说了算,懂吗?”
说着,那双白皙的手掌就那么直接地拍了拍旦尔塔的脸庞。
某种细小的火苗绽在旦尔塔心头,还不等祂说什么,原本与祂紧密相贴的鞋底离开,重新落在地上,坐在沙发上的青年也伸了伸懒腰,肩胛处那对漂亮的半透明虫翼颤了颤,划出一抹流光。
阿舍尔活动着肩膀,身后的翅也随着一起动,时时刻刻吸引旦尔塔的视线。
阿舍尔:“走吧,出去吃饭。”
只是脚才迈出一步,一只滚烫的手掌便隔着长袜,握在了他的脚踝骨上。
又热又有力度,带有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心。
阿舍尔回头,视线居高临下,“怎么了?”
“……抵给您。”
始初虫种沙哑的声音很低,甚至有些飘,阿舍尔没听清,下意识又问了句什么。
这一回,旦尔塔仰头,那双褪去了光点的竖瞳被重新染色,目光灼灼,炽热极了,“我把自己,抵给您可以吗?”
“抵给我?你能做什么?”
“——做您的宠物。”旦尔塔说得很自然,这似乎是祂思考过后,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命令我,支配我,使用我。”
“您想对我做什么都行。”
“您想让我去做什么也都行。”
在那双猩红的竖瞳里,闪烁的不仅仅是坚定,还有更深一层的卑微,“妈妈,您别再抛下我好吗?”
小狗可以跟着主人,旦尔塔想跟着妈妈。
足够强大的怪物有一千一万种办法能牢牢地将虫母缚在身边,可旦尔塔却没有选择那些办法,祂近乎诚惶诚恐地用手捏碎自己的心脏,求的只是一份“不丢掉”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