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明帝君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飘然离去,良久不能动。
夜色将最后一点霞光吞噬,今夜重云无月,女仙们不敢靠近大殿,只在远处将明珠灯挂起,四下里晦暗难明,源明帝君出了许久的神,才想起软榻上的仪光。
他回过头,视线落在仪光低垂的半张脸上,昏暗中,她下颌如雪,模糊而清秀的轮廓,总是让他感到亲切怀念,总是让他想起与少楚两情相悦的美好。
源明帝君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颊,她瞬间偏头躲闪的动作让他又僵住了。
“……我今日所言,都是真正的心里话,没有半点虚假。”他苦笑,“你和重羲,确然是我在这世间仅存可信可亲者,所以不想对你们再有隐瞒,我只是没想到……”
仪光忽然开口了,听不出任何情绪:“我不是少楚。”
源明确实把一切都和盘托出,没有隐瞒,所以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初见时,他这样身份地位的帝君会对一个不修边幅的小神女青睐有加;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待她那般亲近,仿佛早已相识许久;明白为什么他曾对自己说“你以前不是这样”;明白乙槐那句“也就脸长得与那位像”的意思。
是荒谬?是可悲?他曾是她心里的光,为了追上他,能与他并肩而行,仪光倾尽全力,不敢稍有懈怠。
但他说的对,沉迷一个自己幻想出的影子,把美好的想像一股脑加在对方身上,叫做年幼无知,眼下的局面,便是她年幼无知的报应。
可她的热情没有错,她的努力追逐与变好更没有错,只是交给了错的对象。
“我年幼无知过,可你,也并没有多清醒。”
仪光抬起眼,不再回避源明帝君的目光,她坦然与他对视,带着前所未有的淡漠与些微怜悯:“你的意志并不如你想得那么坚强,承载不了你的野心,你其实疯狂又脆弱。”
从成饶变为源明重生,他看似野心勃勃,试图在没有天帝的天界重振格局,坐拥实权,但他心里一定有一块非常重要的地方是空的,即便有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得力心腹乙槐,即便他用各种手段培养起无数可信部下,依然填不了那块空虚。
所以他自顾自把仪光当做少楚,自顾自把季疆当做昔年的重羲太子,而最终,答案当然不会是他想要的。
源明帝君只觉一股比大劫寒意还要彻骨的冷自神魂深处泛出来,他的手腕情不自禁颤抖起来,勉强笑道:“仪光,我说过,两情相悦须得相互真正了解。”
“你说的没错。”仪光面上现出一丝讥诮,“少楚能接受你的一切,但我不会,早知你的真相,我只会避而远之,源明帝君,道不同不相为谋。”
源明帝君倏地醒悟过来,得知一切后,她给予了他最彻底的否定。
她那带着轻蔑的讥诮,像一粒火点掉在心上,先前彻骨的寒意瞬间被燎成了火海,源明帝君一把掐住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拎起来撕碎,又像是要把她按进地板,碾成粉末。
他的手指用力卡在仪光锁骨上,她痛得微微发抖,却还是坦然望着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里只写了一句话:我不是少楚。
她当然不是少楚,源明帝君记得她挥刀自伤,记得她的血溅在脸上的滚烫,记得她含着泪光,无数激烈感情奔涌的眼睛——就是那一刻,仪光才在他神魂里活了起来。
绝不是现在这双眼,绝不是现在这副表情。
源明帝君用力盖住那双可恨的眼睛,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暴虐与疯狂如野火燎烧,烧得他视界血红,“嘶”一声将她身上那件单薄的布衣扯开巨大的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