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里很大,他没有看到楚予昭,便整个身子钻了进来,跃上窗前的书案,再落在书案前铺着的完整虎皮上。
洛白将爪子缩进肉垫,一边在心里给虎皮道着对不起,一边小跑着前进,眼睛在屋内四处逡巡。
屋里一片狼藉,显然刚才被楚予昭砸过一通。圆桌侧倒在地上,旁边躺着两只断了腿的椅子,破碎的瓷壶散落在地,浸出了一摊水渍。
洛白在屋中央转了一圈,没有见着人,四周也很安静,难道哥哥砸累了在睡觉吗?
他跑到寝殿后方的大床旁,直起身体,用前爪扶着床沿往里看,也没有看见楚予昭。
咦?去哪儿了?
洛白动了动耳朵,小尾巴有点焦躁地颤动着,正转着头四处找人,就听见某个角落传来些许动静。
他闻声看去,目光落在寝殿左后方的一座屏风上,刚才声音就从屏风后面传来的。
洛白跑向屏风,在快接近时又慢下了脚步,蹑手蹑脚地小心靠近,再将眼睛贴在屏风中的缝隙往里望。
这里的视野不大,他只能看见有人躺在屏风后的地上,显出的一块黑色布料上,有金色的绣线纹路。
这是哥哥今天穿的衣服。
可是哥哥为什么会躺在地上?
屏风后的人又传来一声呻.吟,像是正遭受着极大的痛苦。洛白再也顾不上其他,飞快绕过了屏风。
楚予昭双目紧闭躺在屏风后的地上,漆黑头发披散在肩侧,衬得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衣袍也被撕扯得凌乱不堪,露出了一片坚实的胸膛,上面还有几处血痕。
若不是那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看上去就像是具没有生命力的尸体。
洛白惊慌地正要上前,就见楚予昭突然抬了下手臂,随着他这个动作,手臂处响起叮当的铁器相撞声。
那是一条儿臂粗的铁链,一头箍在楚予昭的手腕上,另一头牢牢地钉在墙里。因为大力挣扎过,他的手腕已经磨得血肉模糊,点点红色溅落在身侧的地板上,看上去触目惊心。
“嗷——”小豹惊惧地叫出了声。
洛白急忙冲过去,用潮湿的圆鼻头贴近楚予昭鼻子,就像以前遇到娘躺着一动不动那般,去感受他还有没有鼻息。等那轻浅却温热的鼻息,略微拂动脸侧的绒毛时,才移开鼻子,用脑袋去拱他的脖颈。
“嗷——”
哥哥你怎么了?哥哥你快醒醒。
楚予昭身体很沉,人也没有反应,洛白又去舔他的脸,两只慌张的爪子,轮流拍着他胸口。
就在这时,楚予昭喉咙间又逸出一声呻.吟,虽然还紧闭着眼,但两道浓眉已经深深拧起,满脸都是极度的痛苦。他身体僵直地弓起又落下,牙齿咬得发出咯咯声,手腕上连带的铁链也咣当作响。
洛白的鼻子正拱在他颈侧,突然有了一种清晰的感觉。
他形容不出来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但他知道,楚予昭身体里有一股气息,这气息让他很熟悉,也让他刚进宫,在御书房见到楚予昭时,很快就认出这是漂亮哥哥。
而现在,那股气息正在四处窜动,想找个缺口突破而出。它每窜动一次,楚予昭痛苦的挣扎就加重一分。
/>
洛白愤怒了,他的头跟着那股气息在楚予昭身上移动,并龇牙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安静!你不准动!不然咬死你!
那股气息果然就停了下来,似乎被他吓住了似的,停在楚予昭肩头位置一动不动。
而楚予昭在这瞬间停下了挣扎,身体也停止痉挛,无力地躺在地上。
洛白心里一喜,赶紧又凑近他肩头嗷了一声,龇着牙,满脸凶狠地举起一只锋利的爪子。
看见了没有?你再动一下试试?
那气息没有动,就盘桓在楚予昭的肩头处,洛白急忙去看他的脸,发现他已经没有了痛苦的表情,只是脸色依旧惨白,紧闭着眼。
回去!不准乱窜!就现在,立刻,马上!
洛白感觉到那股气息在往下缓缓滑动,他的头也跟着在楚予昭身体上往下走,却始终没有停止威胁,凶狠地龇着牙,鼻梁皱起,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慢点!别快了!
那股气息流动得果然更慢了,且越来越柔和,它温顺地滑到楚予昭的小腹位置,再消散不见。
你真坏,我要给你取个名字叫小坏。
洛白在心里愤愤地想。
楚予昭的呼吸终于平稳下来,胸膛有节奏的起伏。洛白又凑到他脸部仔细看,确定他再没有觉得痛苦,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嗅到楚予昭嘴部的血腥气,在他唇上找到那道咬出的伤口,伸出舌头细细舔舐,接着又掉过头,去咬他手腕上箍着的那道铁链。
铁链他咬不动,但似乎碰到了某个小小的搭扣,只听哒一声,箍在楚予昭手腕上的铁链竟自己脱落,掉在地板上。
小豹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手腕,一双圆眼睛里全是心疼,他伸出粉嫩的舌头,在磨破皮的地方小心舔舐,将那些血迹都舔得干干净净。
洛白正在忙碌时,躺在地上的楚予昭,慢慢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