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予昭始终看着小豹,看着那张虽然长着茸毛,却分明很着急的圆脸,又问道:“那你看见洛白了吗?”
他的语气很平静,眼睛却微微眯起,洛白并没注意到这些,他只担心楚予昭还要在这茫茫风雪中找他,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我看见了,我看见洛白了。
“你看见洛白了?你知道他在哪儿?”
楚予昭神情越来越复杂,小豹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四下乱瞟,心虚地不和他对视,只伸出爪子指向那座山峰。
“洛白在那儿?”
小豹点了点头。
楚予昭瞧他脸上的几根白胡须都在风中发颤,显然也冷得不轻,便咽下了满腹的话,将怀里的小豹拢紧,往山峰处走去。
洛白觉得哥哥似乎有点不对劲,具体说不上来,但就是很怪。
他咂了咂嘴,放弃思索这个问题,将身子扎进楚予昭怀抱深处,只露出一截屁股。
楚予昭虽然脚步不停,视线却一直落在小豹身上,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积雪很深,他步履稍显缓慢地往前走,身体微微弓起,将小豹护在怀中,同时也调动内力,用蒸腾的热息将自己和小豹都裹住。
洛白缩在楚予昭怀里,他开始以为天地间就剩下自己一豹时,那感觉太糟糕,太让豹害怕,不过现在所有的恐惧都没了,满满都是安全感。
哥哥在这里,他就在哥哥怀抱里,这份认知激动得他鼻子发酸,忍不住拢了拢爪子,将面前的单薄衣物揪得更紧。
但他立即就感觉到楚予昭停下了脚步,一动不动地站着,忍不住抬起头看他,发现他正定定注视着前方。
洛白顺着他视线转头,发现他们离那座高山已经很近了,原本影影绰绰的轮廓变得清晰,显出高山的全貌来。
那是一座光秃秃的巨大山峰,顶端没入阴沉天空里看不清,山上寸草不生,只有轮廓锐利的漆黑岩石。
他觉得这座山看上去有些眼熟,又不记得在哪里见过,有些茫然地收回视线,仰头去看楚予昭。
楚予昭也盯着那座山,片刻后喉结动了动,低声吐出几个字:“云霁秋韵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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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予昭深深吸了口气,低头给他解释:“小白,你记不记得那副云霁秋韵图?”
其实按照小白的身份,是不可能知道那副图的,只有洛白才见过,但洛白才没有那么多心思,一听他提到那副图,连掩饰都没有,忙不迭重重点头,头上的玉冠跟着晃动,嘴里连着嗷了好几声。
记得记得,可怪了,那图虽然好看,但是可怪了,还会变的呐。
楚予昭目光微闪,却不动声色继续道:“你看前面这座山,像不像那图里最后变幻出来的画像?”
小豹恍然,继续点头。
像啊像啊,就是那座山,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啊。
楚予昭定定看着他,眼里翻滚着各种情绪,片刻后突然就叹了口气,俯下头,冰凉的唇在小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将他更紧地拥住,说:“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最大的可能,是咱俩已经进入了画里。”
进入了画里?
洛白惊讶地张开了嘴,随着几片雪花飘进嘴里,又赶紧闭上。
“如今正是深秋,秋季会出现这样的暴雪天气,只能是边境北地。但皇宫离北地相隔万里,我只短短失去了一会儿意识,不可能再睁眼时,就凭空出现在北地。”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和洛白明明在屋子里,突然就到了这儿?洛白又去了哪儿?”
楚予昭讲最后一句话时,咬字很重,洛白却假装没听见,避开他的视线,仰头去看天上的雪。
楚予昭继续道:“我反复回忆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重点在那副诡谲的云霁秋韵图上。”
“那副画在屋内光线变化时,画面也发生了改变,因为时间太短,我看得不是太清,却也记住了个大概,就和前面的高山相似。”
“我在遇到你之前已经四处看过,除了这座山,其他地方全是雪原,如果咱们是被困在画里,那么这雪原应该没有边际,要想离开这儿,唯一的出路便是去那山里找找。”
楚予昭说完,继续往山峰行进,又低低问道:“怕吗?小白。”
洛白在听到这声小白后,突然就有种莫名心虚,他一边摇头表示不怕,一边伸出只爪子,将楚予昭眉梢睫毛上的雪沫拨走。
楚予昭侧脸,在那毛茸茸的爪子上亲了亲,不再说什么,只在风雪里继续前行。
等到终于到了山脚下,才发现这座山峰超出想象的庞大,楚予昭看着那光滑的峭壁,估摸着要爬到顶简直是不可能办到的事,便绕着山脚走。
没走出多远,便看到了一条狭长的山谷,山峰像是被一刀劈开,露出了唯一的这道缝隙。
“进去看看?”楚予昭问洛白。
小豹点头。
这道缝隙也不知道多深,从里面吹出来冰凉的风,楚予昭习惯性地去摸腰际的枫雪刀,摸了个空,周围也没有什么树枝可以暂做武器,干脆就这样踏了进去。
不过在刚踏入山谷的瞬间,那一直呼啸肆虐的风雪声便停息下来,整个世界瞬间安静,让人有恍如到了世界尽头的错觉。
洛白还有些不习惯,疑心自己耳朵聋了,张开嘴哈了两口气,听到自己的哈气声后,才放下心来。
倒是楚予昭以为他在害怕,伸出手安抚地摸了摸他脑袋。
两边都是如同斧削般笔直的山壁,只有条仅容一人行走的小道,好在透下一线微弱的天光,让里面不至于太黑,能看清前路。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里面气温升高,也没有风雪,楚予昭抱着洛白在路旁一块大石上坐下,说:“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他不知道小豹开始独自在雪地里奔跑,有没有被冻伤,得好好检查一下。
洛白身上的雪片已经融化,白毛凝成了团,有些湿哒哒的。楚予昭撩起衣摆,用干爽的里衬去擦那些湿毛,再用手指理顺。
将身体擦拭干净后,他拎起小豹后颈仔细检查身体,将他爪子凑到眼前查看。
洛白温顺地垂在空中,拉成长长的一条,只是在楚予昭用手指按压他肚皮时,身体蜷缩起来,用爪子捂住了下面。
楚予昭视线落在那两只爪子上,顿了下,微微抬眼和小豹对上了视线。看着小豹那双含羞带怯的眼,他嘴角抽了抽,将小豹放在腿上,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洛白翻个身趴着,摇了两下脑袋。
他有些担心楚予昭会追问自己洛白的去向,因为开始他撒谎,爪子指着这座山,示意洛白就在这里。
还好楚予昭什么也没问,片刻后抱起他道:“我们继续往里走,看看里面究竟有些什么。不管那副画里有什么玄机,终归只是个法阵,只要找到阵眼就能破局。”
洛白听不懂这些,但他全心信赖楚予昭,只伸出两只爪子将他脖颈抱住。
这道山缝越走越窄,楚予昭估摸着现在已经进了山腹,不过拐过一角后,眼前却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森林。
森林被阴沉的白雾笼罩着,树木粗壮繁密,枝干扭曲虬结,不会让人感觉到生机,反而死气沉沉。
楚予昭停下脚步,蹙起了眉,毕竟那副画只能看见这座山的外形,并不知道山腹中竟生长着这样的的森林。
他看了下四周,没有其他路,如果继续往前,只能穿过这一带。
洛白在他怀里动了动,示意自己要下来,楚予昭便松手,将他放下了地。
一人一豹进了森林,洛白抽动鼻头嗅闻空气,并没有闻到森林里固有的草木清香,只有股腥味,像是腐朽的枝叶融入烂泥的味道。
洛白几次回头,发现楚予昭都看着自己,神情目光皆很古怪,但当他愣愣地停下脚步后,楚予昭又平静地转开视线,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
怪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呢?洛白茫然地扶了扶头顶的玉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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