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气无奈,唇角却荡笑,“关于你的,我都选你。”
陈江野一愣,完全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辛月歪头,继续冲他笑∶“消气了吗?我的陈大少爷。”
陈江野盯着她,舌头顶了顶口腔左侧,半晌后把头侧到一边笑了下。
然而他却说∶“还没。”
辛月∶“?”
“它还碍着老子的眼。”
他指着放在旁边的玫瑰花,“我他妈现在就要去把这碍眼的玩意儿丢了。”
辛月∶……
陈大少爷向来是行动派,说干就干,抓起花就要往外走,但因为把花拽起来时太用力,花上的熊都被甩了出去,他还得去把熊捡起来才能一起拿出去丢。
熊被甩得还有点远,他大步流星疾步走过去。
然而,捡起那只熊时,他动作却像吃了迟钝剂。
“怎么了?”辛月看出不对劲。
“没什么。”
陈江野又快速把熊捡起来,朝外走。
房间里只剩下辛月,但房间外有他请来的保镖。
起初他把保镖请来的时候,辛月说他夸张,但现在看来一点不夸张。
那只熊有问题。
刚刚他才注意到,这花看起来不便宜,而这种价位的不管是包装还是装饰都会讲究严谨的协调性,但这只熊明显和这捧花不搭,是另外被人特意放上去的。
他刚刚把熊捡起来的时候用力捏了捏熊的头部,还发现里面藏有硬件。
来到垃圾桶旁,他先是把玫瑰花直接丢了,然后拿起这只熊,抠住熊的眼睛,再用力一扯。
一团电线和一个很小的电路板被扯出来,电线连接的是一个针孔摄像头。
看着这些东西,陈江野眼底骤然泛出骇人的冷意。
这时,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陈江野不觉得是巧合,立马把手机拿了出来,上面是一串陌生号码,但他知道是谁。
此时看着那串号码,他眼底透出的已经不止是冷意,他的眼神狠戾得像是想杀人。
他用绽起青筋的手按下接听键。
那头立马传来了一个清冽的声音,像是个还未到变声期的男孩∶“真不愧是哥哥你啊,这么快就发现了。”
“陈喻舟。”
陈江野喊出他的名字,“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哥,不至于吧。”
陈喻舟在手机那头笑,“我只是想看看嫂嫂而已。”
他语气听起来很无辜,像真的只是想看看,如果他没有说出下一句的话∶
“她好漂亮,跟你的猫一样。”
陈江野猛地一震。
他当然能听出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他分明是在说∶
我能杀了你的猫,也能杀了她。
这不是他的过分解读。
一个在小小年纪就开始虐杀动物的反社会人格者,还是个因为得了心脏病对这个世界更加憎恶的反社会人格者,会做出杀人这种事一点都不令人奇怪。
“你是真的想死。”
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平静得吓人,像笃定一定会弄死他,所以才这么平静。
那头再次笑起来,笑里有种病态的扭曲。
“哥,听你语气怎么像是想杀了我一样?”
陈江野没说话,捏着手机的那只手不断收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如虬结的树根。
陈喻舟像是就当他默认了,轻轻哇了一声∶“你是真想杀我啊。”
随后,手机里却又传出笑声。
“那来啊,哥。”
陈喻舟如同魔鬼低语般开口,“来杀了我。”
这一次,陈江野也咧嘴露出尖牙,笑起来∶
“你等着。”
他挂断电话,把手机的摄像装置丢进垃圾桶,转身回病房。
“怎么去那么久?”
见他半天才回来,辛月问他。
“接了个电话。”
他走过来跟她说,“有点急事,我要回上海那边一趟。”
“哦……”
“等我回来。”
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接着,他转身大步离开病房,直奔停车场。
滨海离上海并不远,开车也就四个小时的路程。
他一路油门踩到底,把时间缩短了四分之一。
路上他给陈安良打了电话,约在了总公司董事长办公室。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去杀陈喻舟,放在遇到辛月之前还有可能,但现在不可能。
他不会让陈喻舟死,但他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种时候,陈安良用起来很顺手。
一进陈安良办公室,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手机丢过去。
他手机设置了通话自动录音。
给陈安良听完录音,陈江野冷笑一声说∶“你儿子杀了我的猫还不够,现在盯上辛月了。”
陈安良像是不知道说什么,保持着沉默。
“我很明确的告诉你。”
陈江野并不跟他废话,“辛月要是出事,我会疯。”
“我没跟你开玩笑。”
陈江野很肯定的告诉他,“我是真的会疯,到时候这恒远,谁他妈愿意接手谁去接。”
恒远是他的筹码,绝对的筹码,也是陈安良的死穴。
果然,提到恒远,陈安良刚刚一直没什么波澜的双眼蓦地一沉。
沉默几秒,他问∶“你想怎么样?”
陈江野咬住后槽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崩,让他好好听清楚∶
“我要你把他送
去国外疗养院,好好治病!”
陈安良当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眉头倏地蹙紧,但只是片刻后又松开。
“什么时候?”
他语气平静。
陈江野看着自己这个亲爸,唇畔又泛起一阵冷笑,他还以为他对陈喻舟至少有那么一点儿真情实感的父子情的,原来也是随手就可以丢弃。
不过,真情实感的父子情也还是有的,要是换做他,陈安良可能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你现在就安排,我明天要亲眼看着他走。”
*
第二天。
陈江野没有回陈安良他们住的地方,就在外面等着。
在没遇到辛月前,他很多时候就算觉得恶心也要在这家里插一脚,实在觉得过于烦躁才出去酒店里住,但现在,他一秒钟都不想在这个家里呆。
他把车窗开着,等了会儿后听见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才去做了全面检查吗,为什么又要去,平时那些就在家里做不就行了吗。”
“医生让你去医院肯定有医生的道理,你听话。”
“妈,你今天到底为什么不陪我去?”
“大人的事儿你别管,今天周阿姨陪你去,上车吧。”
接着,是车门被拉上的声音。
陈江野不知道陈安良是怎么跟沈澜说的,竟然让她愿意亲自来哄骗自己儿子上路。
不过也不难猜。
沈澜在进陈家之前就是个小模特,没什么家底,现在他们全家能过上好日子全仰仗着陈家,而她虽然给陈安良生了个儿子,陈安良却一直没有跟她领证,只要陈安良不要她了,她一分钱都没法从这个家里拿走。
比起一个不知道哪天就会突然心脏病发死掉的儿子,当然是选择顺从继续过富太太的生活更明智。
像他们这种家庭,就算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放在利益面前也不堪一击。
载着陈喻舟的保姆车从里面驶出来,开往不知向的去处。
车内一片风平浪静,陈喻舟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终生“□□”。
沈澜追出来,看着车子驶离的方向抬手抹泪。
陈江野从车子里出来,关上车门,朝她走过去。
听见车门被甩上的声音,沈澜神情一滞,一把抹掉脸上的泪转过头来。
“你满意了?”
沈澜看他的眼神里都是恨。
陈江野扯了下唇∶“他自找的。”
沈澜不愿与他多说,狠狠剜了他一眼便转身想走。
“等等。”陈江野叫住她。
沈澜再次回头∶“你还想干嘛?”
“我只是想奉劝你。”
他盯着她,黑眸阴戾深沉,光透不进,“你别跟你儿子一样动辛月的心思,最好再祈求她这一生平安顺遂,她要是出事……”
他眼神本就已凌厉得可怕,此刻愈发阴沉,用像是从齿缝里生生挤出来的一字一句威胁道∶
“她要是出事,我不止让你陪葬,我会拉着你儿子,你弟弟,拉着你全家下地狱!”
沈澜刚刚还是憎恶的眼神此时透出惧色。
在她眼里,陈江野本来就是个疯子,正常人说这样的话她可能只觉得好笑,但一个疯子这样说,没人会不害怕。
冬日的风吹过来,刮面的冷意。
*
利落地解决掉这边的事,陈江野一刻也不耽误,径直开车朝滨海驶去。
到滨海的时候是下午一点。
今天阳光很好,不像夏日那么强烈,又不像深冬那样毫无温度,晒在身上是柔和的暖。
中午没课,辛月又让辛隆推她出去晒太阳。
陈江野回来的时候她还在花园里。
见病房里没人,陈江野下楼,他知道他们去了花园。
住院部和花园之间有一段长廊,他走到长廊的尽头时停了下来。
他看到她了。
他就站在那里,隔着十来米的距离看向此时在花丛中的少女。
少女闭着眼睛躺在轮椅上晒太阳,嘴角带笑。
阳光洒在她身上,无以言喻的美好。
看着这一幕,陈江野唇畔也缓缓浮现笑容。
他的玫瑰就该永远沐浴在阳光下。
至于乌云与阴霾,他会来替她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