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是妈妈,孟葭忽然就不怕了,昂着头往前走。
不知道孟维钧忌惮什么,或者是外婆最后一点坚持,上面的刻字是爱女孟兆惠。
墓碑上方中间,贴着一张小小的旧照片,皎貌白肤,妈妈眼睛里如有春风,含笑凝睇她。
她长得真像妈妈。
孟葭蹲下身体,把花竖放在墓碑旁,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微地拂去照片上的灰尘,才酸了眼眶,就有水珠掉了线似的,滴在瓷砖面上。
视线早已模糊成一道线。孟葭嗓音轻颤,深吸口气,强撑着喊一声,“妈妈。”
她的脸贴在墓碑上,梦呓一般,轻轻说,“妈妈,外婆的身体很好,你别担心。我今年上大一了,就在北京,离你很近的地方。和你一样,我也选了翻译,我很认真,不会砸你招牌的。希望某一天,这世上也能有一本我的译作,被摆在书店里。你也会为我高兴的,对不对?”
孟葭断断续续的,说了很多,谈外婆对她的好,和严格到方方面面的管教,讲小时候的趣事。
到后来喉咙都干哑,发不出完整的字音,也绝口不肯提孟维钧一个字。
她扶着石柱,温吞地站起来,胡乱抹了一把脸。
孟葭的腿早已蹲麻,密密酥酥的痛痒从脚踝处起,迅速在下半身蔓延。
“妈妈,我得回学校了,下次再来看你。”
她背好双肩包,勉强站直了,挥一挥手,挤出一个笑容。
孟葭出了福田墓园,在学校附近的地铁站下车时,她想了想,还是去买一块蛋糕。
就算不吃,插根蜡烛发给外婆看,宽老人家的心也好。
她混沌着思绪,脚下也像棉花一样,每一步都浮在空中,嗓子里烧着一团火。
还是走进甜品店,店员瞧着她不对,问了声,“丫头,你是不是生病了,不去医院,还来买蛋糕吃啊?”
孟葭一照镜子,脸颊通红,她的肤质本来就薄,看着更瘆人了。头发被吹得乱蓬蓬,一副痨病鬼的样子。
再一摸额头,那体温,很烫手。难怪人家一张嘴就让她上医院。
她虚弱地笑,沙哑道,“谢谢,我去校医务室看。”
身边人说,“还去校医务室呢?我瞅你病得挺重的,直接上大医院吧。”
孟葭放下了蛋糕,她打车到了就近的北医三院,身上已经寒战不断,指尖微微抖着,撑着一口气挂了号,拿单子去缴费,抽血化验。
医生说她高烧三十九度六,是急性扁桃体炎,又看一眼她问,小姑娘家的,一个人啊?
孟葭点点头,说不要紧,我自己可以。后来她晕头转向的,扶着墙穿梭几个来回,才坐在输液室里,打上了点滴。
第一瓶是头孢类的消炎药,剂量很小,但孟葭瞌睡上头,她靠在椅子上,强打精神,盯着吊瓶下去的进度,怕输完以后,没人帮忙叫护士。
换到大毫升的葡萄糖时,孟葭问护士,“您好,这瓶多久打完?”
“一个小时左右吧。”护士瞄了眼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