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她在深秋末尾,立冬前一天,收到妈妈突然发来的信息。
[爷爷病危了。]
手中的课本嘭地掉到地板。
秦琳接完一杯花茶水,刚要挎她一块去上课,回头就看见尤簌从抽屉中翻出身份证狠狠攥在手心,跑得匆忙。
“琳琳,帮我请下假。”
语速飞快,桌上的水杯在慌乱中被碰倒,溅出来剩余的薄薄一层水珠。
秦琳连忙帮她扶正,抽了好几张纸巾叠在一起,探出身看她仓促消失在宿舍走廊的身影,心也跟着惶恐起来。
“……怎么了这是。”
大脑一片空白,血液连着往下涌,尤簌掏出手机订最近的机票赶回去,但最快回去也要三个小时。
妈妈只说了那样一句话,没有具体说严重到了哪种程度……
她忽然想到之前上课时妈妈忽然给她发消息,说爷爷想她了。
妈妈有她课表,之前也从没在上课的时候给她发过消息,那次明明那么异常,她早该知道有猫腻的……
那晚视频中,爷爷面容很红润,可上次暑假的时候医生分明说他短期内不会好转。
……都是线索。
她却一点都没发现,被瞒得严丝合缝。
脑海中一遍遍出现高中放学她去医院的场景。
她坐在床沿,看爷爷精神好的时候开玩笑说要去给她去买旧街的生煎包。又看他做完化疗后像泄了气的皮球,边叹气,边抓她的手,叫她小名,说爷爷不想治了,想留着钱给她上大学用。
他的手掌像秋天枯槁的老树皮。
排队登机。
思绪被拉回来,尤簌手心冰凉。手机笃笃跳出五六条消息,秦琳的,妈妈的……蒋驰期的。
她被跳出来的视频通话先吸引住注意,看见对面的白花花的墙壁后又忍下汹涌的泪水,挂了。
现在还不是可以哭的时候,她怕一看见妈妈就忍不住哭出来。
僵硬地回完秦琳的消息,最终只留蒋驰期的信息在冒红点。
[你在哪?]
尤簌眼眶瞬间酸了。
她走上飞机,阖了手机没回,直到最后空姐说要关闭电子设备,她才发了一句,我爷爷病危了。
说完手指倏地滑下状态栏,断网,也没管那条到底发没发过去。
……
打车赶往医院的时候,她才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还没问病房号码,但庆幸表叔提前在医院楼下等她,他眼圈通红。
上电梯的时候尤簌抓住他的衣角,问得很小声,“爷爷呢?”
表叔忍着泪说,已经不在了。
病床前围着一圈人,有认识的,有不太熟的。人群中嘀嘀咕咕,指着她说这是在外地上学的那个孙女。
之后爸爸拉住她的手,泣不成声。
眼眶哭得发干,尤簌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扶着床边渐渐站直,满眼只能看见被拔下的氧气面罩和堆在桌面已经断电的心率检测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