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言到此语气都是坚定的,接着才变得犹疑起来,“但我实在不知道怎样跟你好好相处。如果你是真心想重新来过,你能不能就……表现得‘正常’一点?”
褚晏清笑意晦暗,“连你这么好的人都不想要我了,证明我的确是不正常的混蛋。我知道了,我自己想想办法,你想走就走吧。”
程醒言默了默,又用手指抚过他唇边,像是和他的告别仪式。继而将行李箱拖走了,余留下一串车轱辘碾过木质地面的沉闷声音。
褚晏清又独自在这间陌生的出租屋待了阵子。缓过腹部里一阵剧烈的疼痛,总算消停些许了,他起身往洗漱间走去。
他先潦草扯下脖颈间的束缚,皮革面不可避免磨损过遮掩的淤青处,再次往血肉里灌入酸涩的闷痛。好在呼吸顺畅些了,他深深呼吸几次,试图以新鲜空气清洗干净肺里的闷堵感,但胸腹间很快报复性涌起腥甜的碎沫,像是溺水,他狼狈地呛咳起来,视线模糊,低头只见白色洗漱台里混入一小片深红色的污浊。
吐血情况比他想象得严重,褚晏清又断续着呕出来几口淤血。越发浓郁的腥味将胃脘紧揪成粗糙的毛线团,恶心感强烈,轻轻一扯就能捎带出掺血迹的胃液,温度滚烫,经过喉咙时有类似点燃的刺痛。
等到胃液里血丝渐渐被冲淡,褚晏清终于停止呕吐,拖着疲倦的身躯往外走去,还是昏昏沉沉,尽管这出租屋和他压根没关系,他仍产生了奇怪的联想。
他和程醒言分手后的某天,程醒言特意找了个他出差的日子,将个人物品统统打包带走。他到家时也像现在这样立在客厅的玄关处,不用再往里走,已经可以察觉到里边缺了什么。
褚晏清开始思考怎样才能恢复“正常”。他近段时间不太愿意去见心理医生,对方又得要求他继续吃药,但他认为药片用途不大,只有不正常的人才需要吃药。——程醒言拖着行李箱到家,尚处于满目迷茫的状态。小柯基正趴在他家进门的地毯上睡觉,他去摸索顶灯开关,车轱辘差点从狗身上碾过去。小柯基发出一声可怜的哀鸣,而他母亲赵女士就在客厅关着灯敷面膜,闻声急速赶来,刚好撞见现场。
程醒言在对方劈头盖脸骂上来前率先开口:“我去解决单身问题了!是干正事。”
赵女士果然转移了关注点:“跟谁解决?”
"就跟那个女强人,我前女友。"
“有没有什么进展?”赵女士急了,“什么时候办酒席?现在酒店很难定的,我还要请广场上那么多叔叔阿姨,你得提前告诉我时间啊。”
程醒言思考片刻,老实回答:“还在原地踏步。”
“过去多久了你还原地踏步?虽然你爸追我那会也是个糊涂虫吧,但你简直还不如他一根毫毛,我都给你准备好大礼包了,你就原封不动地送过去,然后说几句好听的不行吗?比如'其实我爸妈也特别喜欢你','也'字别漏了……”
“我求你不要多管闲事了,谁家年轻……小姑娘,还会喜欢金链子?”
赵女士不依不饶的:“那靠你自己能行?行不了啊。”
程醒言实在不愿意继续谈论他和女强人的感情问题,原因是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办。如果对方只想找他来几发分手pao,他断然不会拒绝;但对方恨不得进坟墓里都要跟他合葬似的,这种情感关系就复杂多了,需要担起不那么令人快乐的责任,没准还要作出艰难的牺牲。他不得不谨慎加小心。
他飞快环顾一圈四周,抄起遛狗绳,顺便把小柯基被碾扁的绒毛捋平坦了,场面有些做贼心虚,“不说了。我先去遛狗,明天我进组就挺久都见不到它了,有好多心里话要跟它说呢。”
赵女士忧心道:“你还要去剧组了,又要多久见不着面。”
“别着急。”程醒言劝导道,“我们做同事了,进组也有的是见面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