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远,终于松一口气。
转过身,他快步走向裴二,压低声问:“你怎么也在这?”
刚才在外面突然看见对方,他险些露馅。
裴二仍眼神幽幽地看他,抿了抿唇,答非所问道:“你刚才想给他甘草片?”
李禅秀:“……”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否认:“我没想给。”
裴二这才露出笑,神情也轻松几分,低声解释道:“我收到陈将军的信,说你和胡郎中被山匪绑架……”
说到这,他皱了皱眉,问:“不是那个宣平绑了你们?方才你怎么……”还想给他甘草片。
李禅秀摇头:“这事说来话长,总之宣平他们不算坏人,还是先说你吧,你怎么会在山上?”
“哦。”裴二听他替宣平说话,压下心头一丝不舒服,将自己如何来山上探查,怎么潜入山寨,又怎么被谭云抓来端水,碰巧见到李禅秀的过程,简单说了一下。
李禅秀听完惊讶,道:“你还真是胆大,也幸亏是从西寨进来的。”
但凡换成东寨,很可能在寨门口就被识破了。
裴二默想,沈姑娘也很胆大,身陷匪窝,不仅不慌,还能利用自身优势,化解危境,让这帮山匪对他尊敬有加。
哪怕今晚他没来,对方可能也不会有危险。
想到这,他忍不住又看向李禅秀。对方清丽的面容一贯沉静,身影虽清瘦,却有股说不出的坚韧力量,像积雪堆压下的翠竹。
裴二目光不由变得灼灼。
“咳咳。”一直被忽视的胡郎中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房间里越来越奇怪的气氛。
“这个……叙旧的话咱们等会儿再说,先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吧。”胡郎中尽量笑呵呵道。
裴二这才想起他也在,慌忙移开视线。
李禅秀也有几分不自然,轻咳掩饰:“先制药吧,边制边说。”
说着翻出身上的药包,和胡郎中一起按比例称量后,将该磨成粉的几样交给裴二。
裴二拿着药杵,神情郁郁地捣药。
帮沈姑娘干活,他是高兴的。但帮沈姑娘给别的男人捣药,他很不高兴。
李禅秀像是看出他心情不佳,下意识说出实情:“其实买这些药材,是要给你做金疮药。刚才需要找借口把你留下,才临时说给那位陆公子做。”
甚至说这些话时,他差点像梦中摸狼犬脑袋一样,也摸摸裴二的头,实在是对方耷拉眼睛的样子,跟受了委屈的狼犬太像。
李禅秀手都抬起来了,中途回过神,才硬生生掐着指尖止住。
裴二听了这话,像是又发生什么喜事一般,目光骤然明亮起来,捣药也愈发用力。
一时,整个房间都回荡“咚咚咚”的捣药声
隔壁,正好又过来找谭云的宣平隐约听见,忍不住摸摸下巴,暗道:这小厮还真挺有力气?
房间内,李禅秀和胡郎中坐在桌边,一边看裴二捣药,一边低声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听着一声声沉稳有力的捣药声,李禅秀心想:挺好,刚好能遮住商谈的声音。
他余光忍不住又瞥一眼裴二的手臂。
东寨看守比西寨严,想悄无声息带两个人一起离开,不太可能。
尤其李禅秀知道陆骘等人就是裴二要剿的匪后,心中也有了新想法——或许可以“招安”陆骘,让他和西寨彻底决裂。
但这需要一个前提,他治好陆骘,让陆骘对他更加信任。在那之前,他得藏好裴二……的身份。
要是陆骘知道剿匪的官兵,尤其还是官兵的一个副领队,已经潜入寨中,还跟李禅秀是一伙,很可能激起他的警惕心和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