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来越觉得,真正能够引导自己走出迷雾的是他的内心,只有他的内心才是与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都相连的。因此,当他试图放下一切外界或是自身压在思想上的枷锁时,他才惊觉原来他的内心也有那么一丝捉摸不定的柔情,原来这种影子一样模糊、烟雾一样飘忽的情感会逐渐变得清晰,就在那双蓝色的眼睛望向他的刹那。
手腕从塞涅尔的手中挣脱出来的那一刻,他看到妻子眼中猝然闪过的悲哀,像水雾一样轻盈,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他缓缓抬起手,抚上了柔软的金发,又看到同样色彩的睫毛动了动,试图盖住湖水中泛起的涟漪。
“是我考虑得不够周全,让你听了那样的话。”凌深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温和一些,“是我该说对不起。”
塞涅尔还是怔怔地望着他,嘴唇颤了一下,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让你受委屈了。”他轻轻叹息着,揉了揉手中的金发。
下一秒,塞涅尔就抱住了他,整个人都扑到他的怀里,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他的左手还不太能动,只能用右手轻柔地抚摸着塞涅尔的头发,让妻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怀里的人连呼吸都在颤抖,他感觉到一阵湿热的气息洒在他的锁骨上,又听到塞涅尔闷闷的声音:“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凌深的胸口堵得慌,好像有什么沉重的气息悬滞在胸腔中,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
“我知道。”他难得这样温柔又耐心地搂着自己的Omega。
塞涅尔还是靠在他肩头,不舍得离开。过了半晌后,怀里的声音才又响起来,有些哽咽却听得出在极力克制:“今天谢谢你。还有,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他始终不愿意放手,只要能拥抱到他的Alpha,他的失态和笨拙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他就这样紧紧地环着凌深的腰,静静地感受着丈夫的体温。这是一种他在别的任何地方都不可能找到的温度,温暖到足以抚平他为此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痛苦。
凌深没有说话,也这么任由塞涅尔抱着他。他的右手臂搭在妻子的肩膀上,手轻缓地、一下又一下地抚摸着金色的发丝,让柔软的触感拂过他掌心伤疤的疼痛,撩起里头一丝丝奇异的痒意。
能被心爱的人这么温柔地对待,哪怕只是这么短短的一时半刻,塞涅尔都感到自己已经幸福得快要死掉了。他的内心忽然间升腾出强烈的信念,他相信自己此前所有的坚持和执着都是值得的,仅仅只为这么一个温情的瞬间,都是值得的。
他缓缓抬起头来,怀抱着难以抑制的爱意望向凌深,浅浅的笑意出现在嘴角。
而这一刻,凌深仿佛看到了千万朵娇美的鲜花在春日的艳阳下悄然绽放。那种蓬勃的美的力量挨过了凛冽的寒冬,冲破了冰封的土壤,生机盎然地在温暖的春风里招摇着。他忍不住用右手的四指托住塞涅尔的后颈,拇指指腹慢慢地掠过妻子发红的眼角。
两人在静默中对视着,柔情的目光黏连在一起,勾勾缠缠的怎么都分不开。塞涅尔放任自己坠入那黑色的深渊中,凌深放任自己溺毙在蓝色的海洋里。一切都静止不动了,时间也似乎停下了,只有呼吸的律动和温热的喘息提醒他们这不是幻觉。有丝丝缕缕动人心弦的情愫如同轻柔的羽翼,无声地飞入他们的心头。
塞涅尔仰起脸,嘴唇更贴近凌深的嘴唇,情难自禁地想要吻他的Alpha。而就在两人的双唇只有分毫的距离时,凌深的眼皮颤了一下,神色略有些紧张地偏开了头。唯独微微发热的空气擦过两人的嘴唇,清晰地告诉他们这原本可能是一个吻。
蓝色的眼睛里有巨大的失落一闪而过,好像那千万朵盛放的花在顷刻间枯萎了,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
他失魂落魄地想着,如果那点对心爱的人的企求能停留在那个算不得完全拥抱的拥抱上就好了。如果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