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到底是真听去了还是糊弄人呢,总之这小子面是挺乖觉的,说什么他应什么,犹豫都不带犹豫一的,只恨不得连额头都写几个大字——我是乖宝宝。
叫人啼笑皆非又好气又无奈。
太医所言跟胤禔才说的倒也差不离什么,病是指定没病,但浑浑噩噩尽说胡话却也是真真切切的,仅瞧那副模样的确不排除有中邪的嫌疑,否则也实在没法儿解释了。
林诗语摆摆手叫太医退了出去,『揉』着脑瓜子惊疑不定道:“这世还真有什么脏东西?本宫活了这么些年也不曾见呢。”倒是说到中邪还真就不一定了,她可没忘记这个世界还有那一僧一道、马道婆、警幻这些神神叨叨的存在呢,这也正是她这会儿犯嘀咕的缘由所在了,是当真拿不准。
这话音才刚落地,就听见外头传来了康熙的声音,“有没有什么脏东西朕是不知道,不她那病究竟是个什么门道儿朕倒是一清二楚。”
主仆几人纷纷行礼问安。
康熙淡淡叫了声起,就拉着林诗语的小手一屁股坐到了炕,靴子一蹬,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歪着了,两只手还不忘捏着她的手把玩着,活脱脱跟个大爷似的。
“听皇的意思这里头还有什么门道儿?皇倒是别吊着人啊,哪有说一半留一半的。”
看她那急切的样子,康熙的嘴角就翘了起来,瞟了眼旁边碍眼的胖儿子,很是不客气地就开始撵人了,“大人说话小孩子就别听了,找你兄弟们玩儿去罢。”
“……”糊弄小孩儿呢?这副架势不是想趁机对他额娘图谋不轨他就头拧来当球儿踢!
然而无论他再怎么不情愿,在皇阿玛面他也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紧随其,几个奴才也很乖觉地自行退了,整个空间都留给了帝妃二人。
林诗语就等啊等,等了半晌也不见他吭声,“皇?”
大爷依旧不语,只微微撩起眼皮子,瞟了眼桌子的葡萄。
……
行吧,谁叫人是大爷呢。
林诗语立时问弦歌知雅意,笑盈盈地拿起一颗葡萄亲自剥了皮,而又亲自喂他的嘴里,还得拿小碟子给人接葡萄籽儿,伺候得可别提多精心周到了。
这倒也罢了,倒是咸猪手安分些啊,这么大一肚子挺着,腰都粗好几圈儿了有什么好『摸』的?
“皇……”劝你适可而止。
然而这位大爷没有被人嫌弃的自觉,还以为她是等不及了呢,就清了清嗓子,说道:“温妃宫都有几年的功夫了,一直也都没什么事儿,怎么偏就这会儿突然出事了?”
也是啊,真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了,怎么偏好端端了几年才来缠呢?
“皇这意思是说,惠嫔很可能是装的?”林诗语一脸讶异,仿佛纯无意似的,顺手就手里还没来得及剥的葡萄塞了他的手里。
康熙就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低头剥起了葡萄皮,嘴里还说着呢,“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剥好的葡萄送她的嘴里,果不其然一瞬手里又出现了一颗。
“那她这么折腾是图什么啊?想害温妃?温妃难道当真干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康熙摇摇头,又一颗才剥完的送她嘴里,结果这女人不知何时又『摸』了一颗在手心里等着呢,偏脸还一本正的半点儿看不出,多无辜有多无辜,多纯良有多纯良,真是叫人都气笑了。
“行了行了你就别捣腾了,有这功夫自个儿都剥完了,也不嫌累得慌,不就是想叫朕也伺候伺候你吗?没见你这样小心眼儿的,得了老老实实等着罢。”康熙认命地碟子拉到了面,认认真真剥葡萄皮,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忽而一声幽幽长叹,“温妃那是替旁人赎罪呢。”
这子林诗语是真愣住了。
仔细想来,打从温妃入宫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深居浅出日日吃斋念佛的活着,原还以为那是伪装的表象呢,没想到竟是为了赎罪?
为了谁?康熙又为何会这样叹息?
“惠嫔不知晓这其中的真实缘由,不是想闹出来好叫朕误会温妃干了什么脏事罢了。”抬手葡萄送到她的嘴边,哼笑道:“行了别瞎寻思了,说来这事儿还是你引起的呢。”
什么玩意儿?
林诗语一脸茫然,这跟她又有哪门子的关系?
却见康熙酸唧唧道:“就是因为你,宫那几个女人都不乐意随朕往木兰围场了……”
木兰围场可不是建来玩乐的,而是有着很重的战略意,其北控蒙古南拱京津,每年的行围狩猎实则就是一场军事演练,加强民族团结、巩固北部边防的同时达到控制蒙古、震慑沙俄的目的。
这样一场重的政治活动自然少不得带高位嫔妃往,至少得在那些蒙古各部的女人面撑起来大清皇室的威严风范,得帮着帝王与她们结交拉拢感情……身的担子也是绝不轻松的。
原本最合适的人选当然就是林诗语了,偏好巧不巧挺起了大肚子,再往一层佟芷兰这个贵妃也是一样的状况,再再往可不就到妃位了。
三个妃位娘娘中宜妃荣妃为了宫里这两个孕『妇』都拒绝随行留坐镇,只剩一个温妃撑场子,一旦温妃也……
“所以惠嫔坑温妃是想在木兰围场之行独占鳌头?”也是,到那时身为皇长子生母的惠嫔可不就该冒头了?可问题是,这么急着跳脚想冒头究竟图什么?想为儿子拉拢蒙古那边的支持?
林诗语是彻彻底底无语了。
想得很好,算计得也挺好,可惜费尽心机千算万算,奈何你摊了一个精明的男人。
瞧瞧康熙这样子像是好糊弄的吗?别的倒也罢了,身为帝王对自己屁股底的那张椅子总是格外敏感的,还敢在人脸蹦跶?
况且康熙这会儿才正值壮年,身体好得没话说,这么着急蹦跶也太急切了吧?就不怕连着儿子一起坑死?
“就是个心比天高的蠢货。”康熙嗤笑道,满脸具是毫不遮掩的厌烦,“区区一个包衣出身的嫔她也配?到时候人家蒙古这个福晋那个公主贵女的往她面一站她就该『露』怯了,朕是疯了才能叫她去撑起皇室的颜面,纵然温妃去了……她也不动动她那猪脑子好好想想,这头一回的活动朕还能不带太?”
太皇太已死了,但跟蒙古科尔沁的关系却不能疏远,带太联络感情是必须的,再怎么着也轮不到区区一个嫔冒头。
闲得发慌瞎折腾,就这脑子还蹿跳惦记这惦记那,蠢死拉倒吧。
面对这样一个蠢货他甚至连气都气不起来了。
她配吗?
“唯一叫朕生恨的就是拿着保清出来当枪使!”一恼恨,手里的葡萄就活生生被捏爆了,恨恨往旁边碟子里一扔,捏起一颗又重新剥了起来,“保清待她这个额娘也算是够孝顺的了,为了她这所谓的病,从来不请假的孩子愣是好几天死活不肯去学,没日没夜的守在床侍疾,甚至敢为了她梗着脖子跟朕硬顶!可她呢?这个女人!”
因为她知道自己的那点分量压根儿闹不到康熙跟去,所以得叫胤禔为她出头闹开,况且孩子说的话可信度也会更高些,若是换作其他人来攀扯温妃那可就未必了,第一反应难免就是怀疑。
想起胤禔在自己面涨红了脸愧疚不安的模样,林诗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犹豫道:“保清是当真为她急得不行,如今可拿她怎么办呢?怕是就算真请了萨满来她也未必就能‘好’起来。”除非温妃被搞去了。
康熙却冷笑道:“不必管她,该好起来的时候她自然就会好起来了。”
一时没反应来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眼看着时间就这么一天天去,平平静静的什么事儿也未曾发生,康熙就仿佛早已忘记惠嫔还“病”着似的,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有,甚至连太医都不叫去看了,任凭胤禔怎么磕头都不管用。
就在林诗语寻思着这场闹剧究竟该如何收场之际,冷不丁的惠嫔却突然就“好转”了,等到出发的两日人都已活蹦『乱』跳了。
“……”不知道惠嫔尴尬不尴尬,反正她已开始尴尬了。
正当她忙着用脚趾抠出个紫禁城时,忽而旁边的胖儿子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她是不是不知自己的儿子有多聪明?”
大哥虽说『性』子豪爽直来直去的,可那不代表人家是个傻子啊,否则辈子能跟太子斗了半辈子?皇长子的身份不是次的,真正凭的是那份聪明才智啊!
惠嫔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生的儿子有多聪明?
林诗语也知觉反应来了,这对母子说不准怕是离心。
想到这儿,她突然隐隐约约才仿佛明白了来,为何这些日子康熙表现得如此绝情如此冷漠,任凭胤禔都急疯了也不给一句解释……不得不说,这可真真是个狠心的亲阿玛,也是个算计人心挑拨离间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