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花姨端着新种好多的猫草上三楼,远远就瞧见客厅的沙发上躺着个人,走近一看居然是纪荷。
她扭头看了看主卧和次卧,难道是昨晚回来累了,就直接在客厅睡着了?
这浔之也真是,再怎么晚回来,也要先把妻子安顿好才对,一点也不会疼人!
花姨赶紧把猫草放进猫屋,大白大橘不爱吃化毛膏,化毛就靠着猫草或者猫草片。
她出来时叫醒了纪荷,这天还没完全亮呢,可以回房再睡一会儿。
纪荷揉揉眼睛,想说话喉咙又干涩得厉害。
花姨见状立马去厨房拿了水出来。
“谢谢花姨。”纪荷足足灌了大半瓶,她擦掉嘴角的水渍,人还在半梦半醒状态,眯眼问,“现在几点了?”
“五点半还没到呢,外面再怎么说也还是会冷,你快回房去吧,昨个半夜又是降温又是下大雪的。”
纪荷“唔”了声,赤脚踩着地板,忽地想起一事,她赶忙把腿缩回毯子里,“懒得进去了,我就搁这儿眯会,花姨您去忙吧。”
她其实是想进去的,但这不是记起主卧还有尊大佛呢。
花姨下楼没多久,主卧的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纪荷刚才躺了下,但没什么睡意,又裹着毯子坐起来看手机。
背后的开门声听得她心脏微缩,但又想到昨天夜里陆浔之对她比对陌生人还要冷淡的防备,心里有些生气,便僵着背脊,不扭头去看。
陆浔之出后看了沙发上的纪荷一眼,然后把腕表放在桌上,转身去了厨房,她看着他的背影,惊讶了瞬。
这人身上一股她常用的沐浴露的清香,而且身上不是昨晚那身衣服,西装革履,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这是已经在主卧洗完澡了?
陆浔之喝完水径直走到沙发坐下,对上纪荷探究的神色,蓦得就想起昨晚酒后唯一残留在脑袋里的画面。
这姑娘指着他的脸,噼里啪啦说了一堆,面上明明有薄怒,语气却还是软绵绵的。
可能是觉得好笑,所以他就认真记住了,但也就记着了这幕。
他拿起腕表戴上,淡淡道:“你昨晚睡这儿了?”
纪荷:“嗯。”
“没冻着?”
“有暖气。”
陆浔之看她:“那你还裹成这样。”
纪荷低眸瞥一眼身上鹅黄色的厚毛毯,语气凉飕飕的,“这有什么问题?”
“大早上说话这么冲啊?”陆浔之要笑不笑的,“昨晚没骂够我么?”
纪荷登时瞪大眼,觉得自己无辜极了,“我什么时候骂你了?”
“得。”陆浔之站起身,抻着衣领,“这是叫不定时失忆?”
纪荷耳根发烫,这人喝酒不断片的吗?他是不是还觉得昨晚她想图谋不轨?
她也站起来,背对着他叠毯子,幽幽道:“你光记着我骂你,就不记得我照顾你了么。”
毯子被纪荷给叠成了豆腐块,有棱有角的,她本是耐心十足,结果等了半天也不听身后人有声音。()
她微侧着脸,用眼角余光去看,那儿哪还有陆浔之的身影啊,猫屋的门倒是开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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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去一看,陆浔之手里拿着冻干罐子,猫碗上都是冻干粒,大白大橘吃得那叫一个大快朵颐。
他和这俩小猫什么时候相处得这么好了?
纪荷说:“它们还没吃早餐,吃多了冻干等会儿就不肯吃猫粮了。”
“偶尔一次。”
陆浔之说完把罐子放回柜里,出去时抬手揉了下纪荷发顶,“昨晚是我的问题,辛苦你了,待会儿让花姨给你煮点姜汤暖暖,我出去几天。”
纪荷被他揉得一愣,听到后面的话又是一愣,抬脚跟着陆浔之走进书房,不禁问:“出差吗?”
“嗯,上海。”
“哦。”
这声哦听起来就蔫蔫的。
陆浔之在书橱上找出几份文件,转身时看了眼低垂眉目、情绪在往低落边缘去的纪荷。
他扣着西装,声音带有几分温和又似在安抚:“陆京泓那边的事,推不了。”
纪荷把钢笔的笔帽盖上,然后放进陆浔之的包里,忍着心里的酸胀不适,唇角微微翘着,故作轻快地说:“不知道上海有没有下雪,外面下雪了,出门记得多穿点。”
说完她就转身,步子迈得极快,但还是在一脚踏入门口时听见了陆浔之的回应。
“你也是。”
...
纪荷知道这样不好,结婚前的想法是,能和陆浔之结婚就好,可婚后她发现自己渐渐变了,她想要他的在乎,想要他的温情,想要他的眼里能有她。
从婚后开始,陆浔之总是隔三差五就出差,这让这段本就没感情基础的婚姻更是雪上加霜,她是能理解男人的事业心,可心里总会忍不住感到委屈。
程麦麦有一日打电话来,哭诉自己和顾桉出现了感情危机,纪荷耐心等她哭完诉完,温声询问是怎么回事。
“他明明说好了让我去公司上班,结果他姐姐却不批准我入职。”
纪荷问:“他姐姐和他一个公司?”
“顾氏副总裁,顾桉对外她对内,”程麦麦默默啜泣,“而且我了解到他姐和他并没有血缘关系,是收养到顾家的女儿......”
纪荷这会儿正堵路上,刚好有时间听程麦麦新一轮的倾诉。
麦麦觉得顾桉的姐姐对她敌意非常大,前天晚上一起吃饭,居然让她来斟茶,她觉得自己是顾桉名正言顺的女朋友,又不是服务员,凭什么要干这事啊。
“她还当着顾桉的面说我是看中他的钱,”程麦麦顿了下,哭得更大声了,“她说得是没错,但私下说不好吗!非要让顾桉听到,你说她是不是很过分!”
纪荷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沉吟几秒,道:“那顾桉生你气了吗?”
“本来没有,但我
() 不爽,就在他面前闹,他不吭声就出去了,一整天都没联系我。”
“麦麦,你爱顾桉吗?”
程麦麦闻言顿住,兀自想了一通才回答:“当然爱,但如果我说我更看重他的权,你会不会鄙视我?”
纪荷平时着前方,“怎么会,每个人的追求不同。”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这回来北京真的是最正确的决定,能和你重拾友情的感觉真好。”
纪荷一怔,难道在程麦麦心里,她和她从前的关系也算是朋友吗?
程麦麦看一眼落地窗外的黄昏天,再看看这空荡荡的大房子,莫名有些空虚,“纪荷,你下班了吗?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今晚恐怕不行,我和人约好了。”
“哦,”程麦麦失落道,“和你老公吗?”
纪荷如实说:“医生,去检查身体。”
程麦麦一听这话急了,“啊?你病了?严重吗?在哪家医院,我去找你呗。”
“没病。”纪荷心里浮上一丝暖意,“就是普通检查,别担心。”
她话刚说完,听筒那边响起了开门声,然后就听程麦麦就抑止不住兴奋说顾桉回家了,还带着大包小包的来哄她了。
“纪荷,我得挂了喔,你检查完给我发个消息。”
“好。”
今天周五,京城就没不堵车的地方,到了肖医生所在的那家私人心理咨询院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肖医生曾是A大的心理学博士,今年三十五岁,性格温柔随和,专业能力强,强到不会让患者觉得自己来这儿是在交智商税。
肖医生认真听完纪荷一番话,温言道:“想到赵啸这个人还是会发抖?”
纪荷紧紧抓着桌上的水杯,缓慢地点了下头。
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肖医生,她这段时间内心出现了一个很极端的想法。
她想亲手杀了赵啸。
在上一次的回忆中纪荷刻意忘记了一部分,那就是赵啸用粗鄙的言语辱骂她,还有那些照片,赵啸早已发在了微博上,他只给她的眼睛打上了若有似无的马赛克。
哪怕是后来纪局长动用一切关系让那些照片在网络上消失,她都没办法释怀。
大一那会儿,纪荷完全把自己封闭起来,不和任何人社交,有段时间总是心惶惶,怕学校里会有人看过那些照片。
她当时的行为称得上古怪,班上也没人愿意和她说话。
直到同样是独来独往的曲芝宜出现,纪荷才肯敞开心扉。
肖医生手指轻轻敲了下台面,缓缓道:“纪荷,把你此刻心中所想都说出来。”
结束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
纪荷和肖医生告别后,独自在接待室坐了快半个小时才离开。
她脚步匆匆,自然是没看到现在才下班的瞿文译。
瞿文译开始还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便去前台看了今天的来访记录,没想到还真是。
找肖雯
的?
他挑了挑眉,转身往肖雯办公室走。
肖雯拎包走出来,就见瞿文译停在前面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瞿院长,难得见您这个点还留在院里。”
瞿文译薄笑:“肖医生这样辛苦,我下个月是不是得给你加薪了?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肖雯笑:“那可太好了,明天扯证去呗。”
下秒,她脸色一变,睨他:“有事说事。”
瞿文译也收起笑,步入正题:“纪荷是你的患者?”
肖雯点头,“你回国前的事。”
“抑郁症?”瞿文译想不到别的了。
可几次见纪荷,她看起来真的非常正常,一点都不像受过什么创伤的人,难道是微笑抑郁症?
肖雯蹙眉:“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保护病人的隐私是他们做这行的首要原则,透露出去的话是属于侵犯他人隐私,违反医师道德的行为。
瞿文译抱臂微笑:“她是我哥们刚娶回家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