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他们还是宿命相杀的仇敌。盼着对方在战场上死于任何一次意外。然而命运却是这般荒诞,来了一个谁也不曾预料的拐弯,最终汇演成...
这样一个结局。
就像他站在军帐前目送虞北洲离开,这般缓和的事竟然会发生在他们身上,已经着实不可思议,过去想也不敢想。
更别说......为另一人的安危提心吊胆了。
紧接着,一封封军报送至主营帐的桌案上。
很显然,前线的战事十分紧急。卫国对皇城的武装远远比他们之前料想的要严重......这意味着对方支撑不了多久,想要速战速决,同时也叫宗洛忧心忡忡。
主营帐距离最前线有一段距离,远远地都能听见那边拼杀的声音。
金戈铁马,旌旗飘动,战鼓擂擂。嘶吼声,马蹄声,重物落地的声音,机关城启动时震耳欲聋的声响......足以见得战况之激烈。
“报——第一批重骑兵几乎全员折陨!”
第一封战报传来,并非是好消息。
卫国城墙上安装了重弩。
这些箭矢估计也经历过巫术改造,竟然能够射穿厚厚的盾牌。
第一波试探,算是大渊吃了个暗亏。
宗洛沉思:“这些箭矢应当数量不会太多。”
果不其然,正如同他猜测的一样。
虞北洲适时做出了反应,将重骑兵撤下,叫轻骑兵布阵。
天机军和玄骑都打过类似的战役,丝毫不怵。虞北洲上辈子经历了九年,经验只会更丰富。
此时,战况已经过半。
正午的太阳照射在大地,愈发将外边照得光亮一片。
战报更多的还是呈全线大局。只是很显然,面对缩在机关城里的卫国,大渊伤亡数字不断上升,达到本次战役的历史之最。
忍了好几次,宗洛都没有具体问某一位将领的情况。只是在听见斥候提到一句北宁王负伤后,倏尔在桌案下攥紧了手。
猛然间,宗洛忽然想起。
临走前,虞北洲说的是“我走了”,却并没有说“等我回来”。
没有人比宗洛更清楚,虞北洲已经不是天运之子了。
那些气运,在时间回溯复活他的时候,就早已经全部给出。这辈子不再会有人环绕着虞北洲,冥冥之中也不再会有保命符。
若是没有宗洛相救,失去气运庇护的虞北洲早就该死在神机弩下。
即便这人曾经经历过更多,比这更凶险的战役。也从来没有这么一刻,让宗洛如此清楚的意识到——虞北洲不再是他记忆里那个无所不能,被众人拥簇,《能饮一杯无》的主角了。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一个会生老病死,喜怒哀乐,张扬肆意,倨傲乖张的臭弟弟。
他也是会死的。
这个认知如同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宗洛的五脏六腑收拢,甚至到一种极其恍惚的地步。
就算从神机弩下救走死过一次的虞北洲,都没有这回来得铭心刻骨。
一本书的主角怎么会死呢?他们生来就该闪闪发光才是。
然而想归想。
宗洛是主将,眼下又是如此紧急的战事。他不得已只能将这些搁置一边,继续跟进前线的军报。
好几次裴谦雪撩开营帐进...
来,都没有捕捉到这点不对。
简易的担架抬着一具具受伤的骑兵归来。其中甚至还有天机军的副将,后者一条臂膀消失不见,其上浸满鲜血。
终于,夜幕降临。
捷报骤然传来:“卫国开城门了——”
众人皆是浓浓的错愕,继而便是狂喜。
对卫国一战,他们早已经做好长期攻城的准备。结果这还只是第一天,就拿到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如何叫人不心生欢喜?
“天佑我大渊!”
“雄图霸业,一统中原!”
欢呼声此起彼伏,如同小溪般汇成巨流,震耳欲聋。其中也不乏夹着这对天机军玄骑,亦或者是主掌这场战役的将领的欢呼。
宗洛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指,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快步从营帐内走了出去。
夜空上,硕大的星辰耀眼夺目。
然而等到所有将领归来,都没有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在一片欢声笑语和载歌载舞里,宗洛转身走去伤者营。
然而刚走出去没几步,他的眼睛就被人从背后蒙上了。
充满硝烟和血腥的披风劈头盖脸围了过来,将整个人的重量挂在了宗洛身上。
“臣已将胜利献于殿下。”
熟悉的声音凑到耳边,带着倨傲的笑意,压低声音道:“殿下是不是也应当兑现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