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嵘云宗禁地,血寞崖。
沈檀漆默然地立在郁策对面,郁策同样沉默以对,往日无话不说的两个人竟然在这时候都成了哑巴。
良久,还是沈檀漆先开了口:“常常跟在我身边的那只小鸡,其实是我的系统。”
“嗯。”郁策低低应声,没有抬头。
沈檀漆莫名有些烦躁,声音也沉下许多:“抬头,看着我。”
闻言,郁策缓缓抬起头,目光看向沈檀漆,那双漆黑的眸子像蕴着一潭静谧的死水。
就要走了,关系却搞得这样僵硬。
沈檀漆叹了口气,继续道:“系统说,如果要离开,必须按照剧情来走,剧情里的男主……也就是你,需要一剑捅进我的心脏,我才能离开这里。”
听到他的话,郁策的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澜,眼睫轻颤,似是十分艰难地开口:“你要我,杀了你?”
沈檀漆自然知道这种要求简直就是无理,对郁策来说,会造成无法弥补的心理伤害,可现在根本没有其他选择,他只能这么说,只能这么做。
“你放心,系统给我开了感觉不到任何疼痛的技能,你就算真的捅进来,我也不会痛的。”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沈檀漆拔.出小黑,想要在自己指尖再划出一道口子。
还没来得及动手,腕子却被郁策紧紧攥住。
沈檀漆愕然看向他,郁策眸光沉沉,将他的手按回身侧。
以为他是不相信,沈檀漆有些急切地继续解释:“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等我回去后跟哥哥交代完一切,很快就可以回来,你相信我……”
他话还没说完,郁策便低低出声:“我信。”
沈檀漆的每一句话,他都相信。
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神奇的事情,郁策都看在眼里,他不问,只是不想逼沈檀漆说罢了。
风潇潇吹过,郁策的身影犹如第一次相见般,仍旧那样挺拔玉立,白衣胜雪。
他轻轻伸出手,为沈檀漆理好额头被风吹乱的碎发,目光分寸不离地落在他的脸上。
沈檀漆恍惚地失神。
“阿漆。”
他这样叫了一声。
“回去之后,要照顾好自己。”指尖慢慢下划,捧在了沈檀漆的脸侧,像是想要将他的面容,一颦一笑,仔仔细细地记在心中。
沈檀漆怔忡地立着,连自己本来想说什么都已忘却。
脸侧的指很凉,郁策的手一向这样凉,就算夜里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席枕被,身体仍然是冰凉如水。
他看到郁策笑了笑,很勉强,却很温柔。
“跟金鱼和芋圆道过别了么?”郁策声音浅淡,他们好像只是在很平常的日子,很平常的时间,说一些很平常的话。
沈檀漆摇了摇头,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不敢看郁策的眼神,小声说道:“我怕见到他们掉眼泪,就再也
走不了了。”
郁策“嗯”了一声,说道:“也好。”
天地安静,风倏地停了,时间似乎就此停滞,他和郁策久久地立着。
最终,沈檀漆先错开了眼,低低道:“来吧。”
该要走了,又不是不回来,说这些感伤的话干什么。
他一定会回来的,他发誓。
郁策微微点头,从身侧缓慢抽出长剑来,剑身上覆着他的冷息,在清冷天光下,照映出凛冽的青光,浓雾迭起。
想起系统的叮嘱,沈檀漆伸出手,指在自己的胸前,说道:“照准这里,什么都不用想,郁策,把我当成你最讨厌的人,捅进来。”
他的话不知郁策听进去没有,沈檀漆只看到他的面容似乎在雾里渐渐模糊。
沈檀漆同样拔.出剑来,和他相对,笑了笑道:“说起来,咱俩还没打过一场,我最近进步很大,你应该好好试试。”
雾里,传来郁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他说,“好。”
话音刚落,沈檀漆便猛地持剑朝他冲去,唇角带着些笑意,低声道:“偷袭,这也是剧本里写的。”
冷刃相交,发出一道如同龙吟般的沉重低鸣,在空旷的血寞崖上久久回荡开。
沈檀漆的进步的确不小,但郁策的剑术实在太好,没几个回合,沈檀漆便落下阵来。
不过能撑几个回合,沈檀漆已经很满意了,这说明这几天他也没白练不是?
思绪刚出走片刻,冷剑便刹那间抵在了心口,沈檀漆微微一怔,没想到他的剑这么快,这么准。
空气一时凝固,沈檀漆垂下握剑的手,朝他眨了眨眼:“我输了,任君处置。”
身前人静静地看着他,低声重复:“任君处置?”
沈檀漆愣了愣,应声道:“嗯。”
接下来,郁策应该给他一剑了结。
可郁策却浅淡笑了下,唇角微弯,笑得那样好看,那样动人。沈檀漆竟一时看呆。
“好,”郁策轻轻伸出手,扣在沈檀漆的肩膀上,说道:“阿漆,送你走之前,我有件事想做。”
这种关头,郁策能有什么事做?
沈檀漆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身子却忽地被他拉近,长剑穿透心口,感受不到痛觉,沈檀漆浑然不知自己的生命正在流逝。
郁策低下头,轻轻吻在了他的唇上。
沈檀漆眼睛忽地睁大,下意识想要后退,肩上的手指却仿佛察觉到他的想法,一把扣在沈檀漆的脑后,不由他逃走,郁策一遍遍碾磨着他的唇瓣,缓慢加重这个吻,舌尖相抵,侵入深处,呼吸纠缠不休,沈檀漆连话也说不出来,大脑一片空白。
他慌乱地抬眼,看到郁策的眼睛仍然盯着他,像是在无声倾诉着恐慌、悲痛,无助和绝望。
“你怎么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