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 少年往事5(2 / 2)

短短几月,其实他们不见面,但经常托张文璧,为彼此带信。

张容也从妹妹口中,诈出了李令歌是如何说他俩情深似海的。内敛万分的张容涨红面,却并不反驳什么。

李令歌会带宫中的一片叶子,一朵花,会在叶上写情诗,会说些让他面红耳赤的情话。

张容教李明书课业,却见不到李令歌。只是有时黄昏出宫时,他朝着帝姬所在的宫阙眺望——他不知她在不在那里望自己。

他也想见李令歌。

所以上元节,李令歌托张文璧约他出来,张容便第一次爽了宫中的宫宴,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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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一处少人的溪流边见面。

流水潺潺,李令歌惊喜万分:“你真的来了!”

张容:“为何这般惊讶?”

李令歌:“我以为像你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撒谎,不会离开宫宴的。”

张容道:“我也没那么迂腐吧?”

他望着她,只看几眼就移开目光。

他十分难为情——自假山之后,他这才第二次见到她,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是否不妥。

张容想:该如何与她相处呢?

他是否该主动一些……可是如何主动?

是要去拉她的手吗?

咳咳,他曾当过她的老师,贸然拉她的手……张容垂着眼,兀自纠结。

他手颤巍巍抬起,身畔飘逸飞扬的女孩儿裙裾扬开,李令歌跳到了另一边。

李令歌笑吟吟:“老师,你抬头,看看我。”

张容抬头,看向那立在水边的小美人。

她一身粉白,妆容清雅秀气,这番扮相,疑似眼熟,张容却因从不过多关注她的衣容,而想不起来她何时这样打扮过。

李令歌望着他,缓缓抬起手。她羞赧垂下眼:“老师,我把之前没有跳好的舞,重新给你跳一遍,好不好?”

张容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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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踩着水,裙摆与鞋履踏在水上,她轻轻哼着曲,曼妙身量旋转,手脚舞动。

杨柳依依,清风徐徐。

张容终于想起,她在去年秋猎时跳的那只笨拙的舞。

而此夜,在李令歌的四方,在这片静谧水洼四周,星星点点的孔明灯飞了起来。

耀眼的灯火,照着她婀娜身形,照着她妍丽眉眼,照着她凝望自己的眼神。

她为献上这支舞

,花了何其多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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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洼倒映着星火,孔明灯们影影绰绰,李令歌裙裾飞扬,鞋履踩着的水弄脏她的衣裙,可她却是这样的轻盈灵动。

时间静止,天地静止。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此刻更加永恒。

没有什么,比此时张容的心脏,跳得更快。

李令歌击中他的心,李令歌在舞动中走近他,张容宛如被定神,除了看着她,他毫无办法。

她站到他身旁。

孔明灯在四面八方,如海如浪,周旋向上。

李令歌伸手,轻轻抚摸张容的面颊。

张容仍沉浸在这个幻梦中,任由她靠近。

李令歌甜声:“老师,你在想什么?”

张容喃声:“我在想——”

李令歌:“嗯?”

张容:“我在想——人生岂无情,欲语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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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岂是没有感情的人。

他看着她,便要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这是多么隐晦、又多么直白的……独属于张容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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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的眼睛睁大。

张容伸手,搂住她腰身,将她抱入怀中。

在她方才站立的地方,一只极为精细的暗器猝然刺来,若不是张容伸手,李令歌必然受伤。

张容抱着李令歌,蓦地抬头,向暗器来的方向看——

他眸子骤缩。

他看到了一处阁楼屋檐上,死士一击不中,便开始撤退。而他熟悉那刺客与他对视时的眼神、躲开的武功。

那是张家的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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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杀李令歌的人,是他爹。

张容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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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怀中抱着的少女兀自不知,仰着头望着他笑。

李令歌第一次被他这么直接搂抱。

李令歌问:“容哥,这次是你主动的……你认吧?”

张容低头,后怕地看着她。

他收紧搂着她腰肢的手。

他伸手抚摸她面容。

他心中做了一个决定:“我认。

“我会保护你的。”

李令歌不解他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这大约是张容这种人的责任吧。她只是开心,只是抱着他笑,只是偷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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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容有些心不在焉。

李令歌以为他是因为撒谎离开宫宴而不自在,又以为他是刚刚答应与自己好、他很不适应,李令歌便体贴地说,夜深了,她该回宫了。

李令歌又狡黠道:“我送你回家,再去找我弟弟。”

张容:“你孤身在外……”

李令歌笑眯眯:“我没有孤身在外,我很聪明的……”

张容沉吟片刻,竟然说:“不如与我回府,写一封信给宫中,明日我进宫时,带你一同回去。”

他如今见不得她离开自己半步。

他生怕那些躲在暗处的刺客,正等着机会,对李令歌下手。

李令歌问:“啊?我去你家?我睡哪里?”

张容:“自然是我院中了。”

李令歌红脸:“容哥,你直白得,我都有些不适应了。”

张容一愣,半晌失笑。

他敲一敲她额头,叹气:“你都在想些什么!”

他在这里殚精竭虑想着怎么从爹手里保护她,她倒是满脑子男盗女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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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容带李令歌回家,一路躲着人。

到了自己院子,张容刚松口气,下一刻,漆黑的院落大亮,大堂的灯火全亮了起来。

有人影晃动。

张容当即将李令歌拦到自己身后。

李令歌攀着他手臂,不解地探出半个脑袋:“怎么了容哥……张、张、张太傅!”

张青越坐在堂外廊下的太师椅上,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偷情小儿女。张母站在他身后,惊讶地看着儿子,以及那位公主。

张文璧垂头丧气地站在父亲的另一边,偷偷对哥哥和未来嫂嫂挤眉弄眼,暗示他们:爹都知道了!你们快认错!

张容的手臂,拦着身后的李令歌,不让李令歌和张太傅相见。

张青越的目光,与张容的眼睛对上。

张容看他的眼神……十分警惕。

张青越想到死士回来说的话,他闭了目:果真不能小看儿子。看来,张容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是自己家的死士,并第一时间,就锁定自己了。

张青越道:“臣向殿下请安。”

李令歌尴尬。

张青越:“不知殿下能否移至他处,臣有些话,要和飞光聊。”

李令歌:“太傅,今夜的事皆是我主使,是我诱容哥出门,是我拐走容哥……你若罚容哥,我必带容哥回宫!”

张容责备看她:“殿下!”

张青越不置可否,看向自己妻子。

张母今日才第一次知道儿子和帝姬的事。

张母十分好奇,此时夫君的眼色使过来,她便笑盈盈下台阶,走向李令歌:“殿下一夜没有吃东西,饿了吧?文璧,和我一起陪陪殿下。”

张容向李令歌颔首,示意无事,她可以跟自己母亲离开。

李令歌临走前小声:“我一会儿来看你……你别怕,我不会让太傅打你的。”

张容目有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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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歌一走,父子二人对视。

张容正想质问父亲刺杀之事,张青越先开口,道:“你非她不可吗?”

张容怔一下。

张容说:“是。”

张青越:“你认定她了?你还未及冠,大好前程在前,你没必要和皇室捆绑……”

张容道:“我喜欢的是李令歌,不是她帝姬的身份。”

张青越苦笑:“我

怎会不知。”

张青越沉默——

他们家的男子,都是为情不悔的人,他怎会不知。

可他在梦中,竟妄图凭借自己一己之力,让张容回头。张容确实回头了……可张容也被毁掉了。

张青越闭目。

张青越道:“那你与我发誓,你绝不因娶了帝姬,而做损害我张家利益、毁我张家名望之事。

“你发誓,若有一日,李令歌做损天下人之事,你必然出手。”

张容怔忡看张青越。

这不是他认识的爹。

他还以为……

张青越道:“发誓。”

张容撩袍下跪,向张青越起誓。

他会忠于自己的誓言。

无论是张青越,还是他自己,都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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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青越在这一夜,也于堂中见了李令歌。

李令歌忐忑地等着张太傅的发作。

张太傅却只说:“我同意你与我儿之事,先前你我种种,皆让它过去,但是你要与我立誓——

“你不是什么忠信之人,但是此誓涉及我儿,我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

李令歌问是什么。

张青越:“永不弃我儿。

“永不伤我儿心。”

他苍老严厉的寒目盯着她,沉声:“李令歌,我要你拿着你李家的皇位发誓,用你的所有先辈发誓——

“你爱他一日,便爱他一世。你永不毁掉他。

“若有朝一日,让我知道你毁了我儿,天涯海角,无论你是何身份,我必杀你。”

李令歌便跪下,她向张青越发出誓言,说出自己这一生最诚心的誓言:

“我绝不丢弃容哥,绝不毁掉容哥,绝不离开容哥。我将喜爱容哥,一如爱我自己。若有违此誓,让我五雷轰顶,天打雷劈,不得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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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张青越不再阻拦二人。

又过了半年,太后向天下宣布,帝姬要有驸马了——

来年月春,李令歌与张容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