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绾时不时询问几句哪些绿菜可以在冬日耕种,这些菜种的产量几何,又要消耗多少藕煤能达成效果。
在从张婴口中得知,被悉心照料的某些冬菜产量甚至比寻常春秋要高,并且不止烧藕煤可以做大棚蔬菜,在温暖的地窖以及温泉等附近也可以搞大棚蔬菜时,王绾眼底异彩连连。
他拿出一份纸笔写写画画,沉浸在深冬绿菜的世界中不愿离去。
这一站,就是一个时辰过去。
张婴不愿意催王绾离开,但想到还未完成的任务。
他将萧何、章邯唤了过来,让他们领着文士们去新长安乡的其他地方参观介绍一下。
萧何的到来令众人颇为惊喜。
部分士子与萧何是沛县老乡,部分人与他曾是学室同窗,还有些士子与他在在其他环境打过一些交道。相比较之前谨言慎行地跟着两位大佬一起参观,如今的士子们无疑是放松、舒心很多。
当萧何与章邯领着他们走远十多米远,就有人忍不住与萧何搭话道:“没想到你竟是被张上卿看中,怪不得离开了沛县。怪不得临行前,刘邦樊哙两人叮嘱我说,让我来咸阳寻你也可互相照料一一,如今看来,倒是显得我高攀不上。”
萧何脾气很好地摆摆手,温声道:“同根老乡,本该互相照应。只我近日事务繁琐,抽出不空挡来。不如这样,下月月中我宴请沛县同乡一起好好聚聚。”
前来搭话的文士眼底闪过一抹阴霾。
他借着老乡的名声,又故意搬出萧何最亲密的两位友人,就是想单独和萧何唠唠交情,也能让他搭个张上卿的门路,没想到萧何一张嘴,居然要邀请所有的沛县文士一起。
他有些埋怨对方过于实诚,拉低了他被张上卿看重的机会,但这抱怨的话又不敢讲,只能尴尬地笑一下。
其他文士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眼中看到一抹好笑。
还有些文士也想与萧何套近乎。
这时,高士子高声道:“萧郎君带我们先去何处看?”
萧何先脱下罩在身上的长袍,开口道:“新长安拢共规划了四个部分,一部分是你们所在的冬菜区,这一片的黔首、生产事物皆是为了藕煤与种植养育冬菜。一部分是靠河的一手贸易交流区。一部分是新长安乡的粮仓农田区,还有一部分是试验区。你们想去何处?”
不得不说,萧何在几百人面前抛出了一个选择题,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须臾间,聒噪的声音此起彼伏,将萧何炸得头晕眼花。
最后还是章邯一锤定音,道:“顺着河道往上走。一路看过去,不挑。”
士子们一顿,齐齐点头。
众人重新沿着河道的支流,往南的方向走,这一片一路看过去,处处都是翻土、沃土的场景。
刚有人出声猜测是不是农田耕地区,这时,他们忽然看见几个小孩子,在那儿用力地缓缓向外搬动大石块。
有文士冷不丁高
声喊道:“你们莫不是在私自迁移田界碑石?”
那几个少年郎连忙放下手上的石块,非常迅速整齐地摆手道:“没有!不存在!我们不会盗徒封!”看
众人:……
看他们这老油条一样的回答方式,就知道不是第一回第一回被抓住警告。
萧何有些无奈地开口道:“不可视秦律于无物。盗徒封可是要“赎耐”之刑。怎么,你们都想被刮去胡子鬓毛?”
少年郎们蔫蔫地捂住口鼻,不敢作声。
高士子忍不住询问道:“为何要盗徒封?这一片田地可有何特殊?”
萧何摇了摇头,开口介绍道:“这一片地区的农作物,全是由张上卿提供粮种,严格规定了施加肥的种类、耕种时间等要求,按上卿的说法,这是在做农作物产量的对比实验,所以这里的农户每年每亩领取固定的报酬,不与田亩粮食实际的产量挂钩。”
他说完,许多士子纷纷围上来询问问题,比如:
“农户在这里种植的农作物,领取的报酬可活几个人?”
“农户上交的农作物产量,能养活多少人?”
“是否是因为固定报酬给的太少,所以少年郎们才铤而走险?”
……
萧何耐心解答道:“按张上卿的种植方法来种植,比如粟米,按平均产量来算,一亩地可供给十五个秦卒,三十日的口粮。若是种植番薯,一亩地大约可以供给几十个秦军,三十日的口粮。
另外,农户在这儿种植粟,不管天灾人祸,只要是认真劳作的农户,每亩地皆可得平均产量的十分之九作为报酬。种植番薯的话,每亩地可以领走平均产量的十分之八。”
萧何是带着一点骄傲在说。
没想到话音刚落,部分士子若有所思。
还有部分士子,尤其部分家中有良田和佣耕者的士子们表示,农户拿到的太少,平均产量的十分之九,再算上农户的赋税,比他们家给佣耕者发的粮食还少,还补充道,怪不得少年郎要铤而走险地盗徒封,原来是多耕种点田地,好吃饱饭。
萧何哭笑不得,刚想说一下这是不管田地作物是否减收,且上交赋税之后能到手的报酬。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最初咬牙不说话的少年郎们先急了。
他们愤怒道:“你们懂个甚啊!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能供给十五个秦卒,足三十日的口粮是多少石啊?!哈,说不出话了吧,我告诉你们……
是九石六斗!我们差不多每亩地可以领走八石。
你们家每亩的总产量是多少?不算税收,也就六石四斗,大约可供十个秦卒,三十日口粮。
懂了吗?我们每亩地固定可以分得的粮食,比你们家佣耕者每亩种植出来的总产量还要多!更别提,我们不用担心洪涝旱灾,不用担心粮食减产,不用拿这一批粮食再交农税!
我们怎么可能拿得比你们少。我们若是吃不饱饭,你们家佣耕者早饿死了。
刚刚是谁说
要去找治粟内史和廷尉举报的!你给我站出来,看我打不打死你?!”
众士子一惊:!!!
搞了半天,这群少年郎是想加入新长安乡才在那搞界碑。
他们之前完全误会了。
不少士子脸上露出羞涩又尴尬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