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里的一路上,李悠然都在脑海里反复演练着强硬的态度。
他有无论如何都不能留许妄继续在身边的理由,以后就算天打雷劈,自己也必须将这个恶人做下去。
咬咬牙抬起头直视,神情已是坦坦荡荡。
“上次已经说了,我们本来就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出于道义代为照顾了你几年。”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错开视线,“如果你是冲着我来的这个公司,建议你别把时间浪费在这里,早点回鑫城去吧。”
“嗯?实习指导还包括劝退?于公不合规章,于私嘛……”许妄挑眉,不忿又乖张,“李老师刚刚也说了,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关系。”
被对方用自己刚说出口的话噎了回来,李悠然一时语塞。
“算了,随便你吧。”他想绕过许妄去开楼道门,腕子却被先一步捉住。
“悠哥!”许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我刚刚说的是气话,我……”
李悠然转身,面上已经不似方才那般冷硬,甚至有苦口婆心的动容,“我知道你在我身边的那几年过得还算舒坦。但对我来说那几年很苦很累,每天都在后悔一时冲动捡你回家,直到把你送走,我才觉得日子没那么难过了。”
“你想说我是个累赘对吗。”
李悠然闭上眼,轻轻点了下头。
原本执拗攥紧他腕部的手掌缓缓滑落。吱嘎——身后,楼道安全门打开又关闭。
李悠然独自靠在楼梯转角,静静听颓然的脚步逐渐远去,鼻尖俱是黑咖啡湿热苦涩的气息。—
李悠然走回工位时收到了上司的信息。
一分钟后,他敲响了郭益森的办公室门。
“总监,您找我?”
郭益森开门见山,“有同事反映你把实习生骂哭了。”
李悠然大惊,“什么?!”
郭益森扶额直叹气,“我不是说你严格要求新人不好,但这次来的几个都是K大的邱教授亲自引荐的,也就呆仨月,暑期结束就回去了。咱公司和K大的联合活动还要仰仗邱教授,你可别把人家得意门生得罪了。”
“总监,那是误会。”
“我也没想冤枉你。”郭益森气呼呼抱臂,“我找人求证过了,都说你一见人家就来了个下马威,刚还把那小孩儿带进楼梯间关起门教训。”
李悠然张了张嘴,完全没想到事情在外人眼中居然是这样的版本,一时不知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往后要和善些,知道了吗。”郭益森捧过大保温杯,噘着嘴去吹茶面浮沫。
李悠然看对方这架势怕不是要润润喉继续训话,不想对方喝完茶居然话锋一转,“我听小芸说,你俩那天聊得很投缘。”
李悠然还没从自己职场霸凌许妄的谣言里回过神,猛地听郭益森说“小芸”,一时间甚至想不起这人是谁,更别提要以什么刁钻的角度来解释“投缘”。
“行啦,没让你汇报的意思。”郭益森大手一挥,放过了呆若木鸡的李悠然,乐呵呵道,“知道你脸皮薄,多的就不问了。去忙吧,记得对人小孩儿好点。”
李悠然就这么莫名其妙去顶头上司办公室渡了一劫,晕晕乎乎往回走。
走近工位时,他用余光打量许妄,由于隔了段距离,他看不太清,只是隐约觉得对方眼皮有些红。
在心里复盘了方才对许妄说的那些伤人话语,他暗暗叹了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郭益森没训错人。
罢了不就三个月么,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李悠然挫败地想,不论郭益森有没有警告自己,那些刺伤人心的话,他根本没有勇气再说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