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既出,无人不为之动容,便连上头神色平静的朱寒径,亦不像面上那般毫无波澜。
论资历与寿数,他不能与温隋、梅令纭这等仙人相提并论,可比起其余诸位仙人,他的岁数也绝称不上年轻。月沧门的上代掌门,他的恩师,便是在坐镇宗门万余年后开始倾尽心力培育后辈,如此才有了他的得道功成,保下了月沧门又一代基业。
朱寒径循例而行,欲仿照其师之举广收门徒,又对弟子间的明争暗斗视而不见,只盼有惊才绝艳者能够脱颖而出,可惜这数万年来一直不遂心愿。
他垂下眼神在殿中众人身上淡淡扫过,便觉一口郁气堵塞喉间,难以言表。
此些洞虚修士无一不是曾经资质上佳的弟子,他对之寄予厚望,然而却无一人能够摘下道果,承继祖业。从前虽有忧心于此,却也念着自己春秋尚在,无需急于一时,岂知岚初派一事后,几乎令其余大宗人人自危,如月沧门这般举宗上下皆系于朱寒径一人的门派,便更是难脱此般处境。
如若真如方才所言,叫此代大道魁首能够出在月沧门下,他便可放下大半颗心来了。
那奇异之人对众人反应十分满意,登时眯眼一笑,仿佛是掐准了人心,摊手言道:“我派门徒甚众,门中弟子亦不像浑德、一玄那般专精一道,论这天元悟道的优势,我派可不在昭衍、太元两派之下!”
殿内修士徐徐点头,可知赞同此话者不在少数,且他等也晓得这相貌奇异之人为何会在这时跳出来说话,其名为黄甘,虽也是朱寒径座下弟子之一,却因身具一丝黄豺血脉,在同门之中一向是不如上头的师姐师兄们得脸,如今第一个蹦了出来,除了是借话想在恩师面前卖弄之外,另也是存了私心在内。
便有看穿了黄甘心思的弟子嘴角一撇,泼下冷水来道:“话虽如此,大道魁首却不易得,我听闻昭衍真阳洞天那名弟子也是外化修为不假,虽是后起之秀,可却不容小觑。”
心系宗门者听此话来便有几分不豫,稍有理性者如骊姑一般的,闻言却以为话中不无道理。
正道十宗揽尽天下英杰,各门各派皆不缺名震四方的弟子存在,昭衍论后起之秀有赵莼、池藏锋等人,便在此之前也有袁徊月这位大师姐在,太元则更不必说,六大世家互成牵制,每一宗族都有扛鼎之后辈,此回怕要倾尽而出,与昭衍来争这大道魁首之位了。
月沧门上有昭衍、太元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峰,而同在正道十宗内,一玄门下有早已成名的谢净,伏星殿中亦可见两大魔婴分庭抗礼,要想争夺大道魁首,这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茬!
黄甘神情一顿,暗暗咬了咬牙,自小心观望了几分恩师的脸色,见其目光之内略有晦涩,便知朱寒径心中却更喜好自己的话,因而底气更足,索性将自己探听而来的消息在此尽数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