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未落,便传来了一声轻笑。那笑声中带着点不屑,除了北阳本人以外,其他几人都朝白鹤庭看了过去。
“穷寇勿追,这是傻子都明白的道理。”那张俊脸上的讥嘲之色愈发明显,“邵一霄有个老谋深算的爹,他自幼耳濡目染,会上你这种低级的当?”
这话说得十分刺耳,大家一时间全部绷紧了弦,生怕两人再动一次手。
但北阳竟没有回嘴,只是看了白鹤庭一眼,一言不发地坐了回去。
白鹤庭似乎也觉得新奇,轻轻地挑了下眉。
“待先遣军抵达乌尔丹,让你们的‘盟友’向王宫传达一个‘未证实’的消息。”
他转脸看向骆从野,轻飘飘地丢出一颗惊雷——
“白鹤庭是主力军的指挥官。”
众人骇然,才刚松懈的那根弦瞬间又绷紧了。
“不行。”骆从野立刻道。
白鹤庭补充道:“我不需要实际指挥权,我也指挥不动你们。”
这句话是说给林在常等人听的,但骆从野从这话中听出了明晃晃的言外之意。
这根本不仅仅是一个“未证实的消息”。
白鹤庭要亲自上前线。
骆从野摇摇头,重复了一遍:“我说不行。”
如今私战四起,王宫焦头烂额,国王一连签署了十几份皇家赦免令,对乌尔丹人来说,这勉强算是一个“还可以”的起兵时机。可即使王室能动员起来的战兵有限,双方的兵力仍然悬殊。
换言之,这并非一场有百分百胜算的对抗,作为诱饵的那支轻骑,更要承担可以预见的巨大风险。
他的态度相当坚决,白鹤庭继续道:“这是最稳妥的方案。只有这样,才能确保邵一霄会亲自出现在前线,并且不遗余力地追击逃兵。白嘉树一定会给他下一道命令,让他确认消息是否属实,然后不惜一切代价……”他话音一顿,把“杀”这个字咽下,改口道,“抓我回去。”
除了骆从野以外,没有人提出异议,显然都在认真思考这个战术的可行性。就连骆从野也不得不承认,白鹤庭的理由很充分。更重要的是,他的死而复生必将在军中引起轩然大波,白嘉树费尽心思粉饰的太平也会被彻底粉碎。
白鹤庭将后背靠回木椅椅背,像是在提醒他的身份似的,悠悠地道了一句:“统帅。”
但这一声“统帅”喊得又有些轻浮。
他转了转手中的匕首,问骆从野:“你不会认为这么简单的诱敌任务我都完成不了吧?”
骆从野没有回答,只抬手捏了捏发痛的额头。
他怎么可能质疑这一点。白鹤庭上战场的那一年,他恐怕连路都没走利索,而这个计划本身并没有太大的执行难度。令他犹豫不决的是,他不可能亲自在前线护白鹤庭周全。他必须驻守高地,判断反攻的时机,这个时机将决定战局,也将决定诱饵的生死。
见他态度松动,白鹤庭又道:“除此以外,我去,还有另外一个好处。”
但他这话只说了半截。他转身面向林在常,语气也客气了不少:“我需要林先生帮我传递一条消息。”
林在常没料到他竟会向自己提出请求,意外道:“什么消息?”
“这条消息有些复杂,由你代我传递,可以免去很多麻烦,也省得大家提心吊胆的。”白鹤庭把话说得很直接,但没有详述那条消息的内容,只笃定道,“你不信任我,可你信任苏幸川,所以之前才会同意我与他联系。你们是旧识,我猜得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