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嗤笑忽然响起,竟然生生将一部分目光从谢远府邸中带出,拽落在他自己所在的方向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感受着这些目光中裹夹着的情绪,那声音的主人却一点不生气,甚至还更昂扬了几分。
“有什么好问的?就那样的一个意思呗。”他随意道,“你们只见那谢诚在固执的谢远面前退让几分,却不见这中间的思量。”
那些从各处投落过来的目光所裹夹着的情绪似乎波动了一瞬。同时,还有更多的视线从各处投递过来。
“陈留谢氏的这个谢远,乃是琴道大家。不说他这个人在帝都洛阳所汇聚的力量,只说他自己……”
“据传,只要谢远在琴道上再精进几分,他很有可能以琴入道。”
“琴为心音,但凡陈留谢氏族中对这谢远还有几分看顾,他们就不能太过于强势,直接要求他去做什么。”
侧旁聆听着的人中,有人明白了,有人却还陷在迷雾里。
“再有,即便撇开了这些不谈,只说那孟彰……你们莫不是真以为,陈留谢氏就愿意如各家各族所想,舍弃与那孟彰联络的优势吧?”
“你们就当……那各家各族的动作,真就没有在陈留谢氏心里,留下一点痕迹吗?”
没有人回答。
“你们倘若真都这样天真的话……”
那人似乎是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
所有人其实都知道,那人最后一句说的“你们”,并不单单只有在场的这些人等,还包括了他们背后的人。
府门边上外头的阵势,如何瞒得过谢远呢?不过是谢远不在意罢了。
在意介怀也没个办法,谢远也好,陈留谢氏也罢,都还没有霸道到让人连看看府门前的地界都不行的地步。
这会儿的谢远正招呼了老菘头这个门房来,询问着孟彰来送帖子时候的种种细节。
老菘头也很是认真地回答,没有放过脑海里记忆的任何一点痕迹。
待到该问的、能问的尽都问清楚以后,谢远思量一阵,对老菘头说:“这一回多劳你耗费心力了,你回去就好好地歇息两日吧,门房上的事情,就先交给其他人。”
老菘头本来想推拒这份好意的,但他目光一抬,对上谢远的眼神时候,他便下意识地躬身弯腰,作一谢礼。
“是,多谢郎主。”
谢远笑了笑,对他道:“嗯,你去吧。”
老菘头便就退下去了,整一个书房里,只剩下谢远一人。
谢远手指摩挲少顷,终于将手边的帖子拿了过来打开。
原本静静沉在一侧的松木香浮动起来。
“远郎君敬启。”
只是帖子上的一个开头,便让谢远放松下来。
他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笑意。
“……陈留谢氏族中之事,彰虽不甚了解,但也明白此事与远郎君无关。倒是远郎君己身,君乃陈留谢氏族人,陈留谢氏族中生出乱象,稍有不慎,怕是会被牵引着落入这漩涡之中。……”
“君自该小心才是,莫要疏忽懈怠。”
“……待日后风和景明,彰欲踏青游山,不知君可愿做伴?”
淡淡的松木气在鼻尖浮动,谢远沉默少顷,忽然笑了起来。
他放下手中的帖子,起身从墙壁上取了宝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