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夜晚,吃过新鲜兽肉的丛大人和他家小奴隶躺在宽大的石床上,暴雨带来的水汽,逐渐上升的气温,还有角落边的火堆,让卧室里又闷又热,好似一个封闭的熔炉。
丛容闭上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心静自然凉,然而所谓的心理暗示在无法撼动的事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把被汗水和水汽濡湿的银发。
一旁的炎朔注意到他的动静,支起半边身体:“丛哥?”
丛容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的,操蛋的,&*%%&……¥%的原始大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时候和系统提起债务值的缘故,大半夜的,他忽然无比怀念起原世界的一切。
空调,网络,手机,外卖……大街上每个人都衣冠楚楚,说着内敛而礼貌的话,手术刀是合金做的,打个青霉素不用问针筒在哪里,想吃面包不需要会种小麦,T恤99两件,衬衫也可以是高定,古法织布机织出来的棉布又糙又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原始人跟大猩猩有什么区别?
丛容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呼吸也因为愤怒和不甘而变得急促起来。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只想做个正常人,不是所谓的医学天才,也不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就这么难?
“丛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丛容倏地转头,浅色的瞳仁微微充血,从头到脚都在轻微战栗着,仿佛一头被逼到死角的困兽。
炎朔被他的情况吓了一跳,他似是想要安抚丛容,却被对方打开了手。
“别碰我,肮脏的原始人!”丛容朝他低吼。
炎朔的眸色有一瞬间变得晦暗,然而很快,他再次伸出手,在青年做出反抗前,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稍稍使劲儿就将他整个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丛容剧烈挣扎起来,可惜他一个四体不勤的现代人,哪怕经过系统改造,体能也远不及兽人。终于他挣扎得没了力气,认命般靠在炎朔的肩膀上,后者一言不发,只一下下轻抚他的背脊,仿佛在安慰一只炸毛的猫。
或许是这一场闹腾耗费了太多精力,也或许是闷在心里许久的郁气终于彻底发泄出来,丛容一下子感觉很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发现那只安抚自己的手一直没有离开。
半夜丛容忽然醒来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上,冻得他一个激灵。
卧室里的闷热不知何时消散了许多,风从石屋的缝隙里灌进来,发出尖锐的呼啸,雨点斜飞着打在蒙住窗户的兽皮上,啪啪作响。
风?
丛容迷糊的意识瞬间清醒,过去大半个月里,绿洲一直只下雨不刮风,哪怕偶有微风吹过,也只是动人发丝的程度,而现在它们简直到了肆虐的地步。
这样的天气让丛容想到台风,但台风往往发生在沿海地区,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川渝人,上辈子也只在新闻里看到过。
炎火大陆并不靠海,自然也很难形成大型热带气旋,发生地震的可能性都比台风大。
然而即便再不合理,台风还是出现了。
兽皮根本挡不住台风的侵袭,斜飞的雨丝无孔不入地从窗户口钻进来,打湿了他的脸颊。
丛容习惯性往身边一摸,没摸到人,心下不由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