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话落,御门又是一阵沉寂,沈邵久久不语,王然心底反复琢磨着开口:“陛下可要查这些书信?”
“信倒不必查了,铁定是陆翊亲笔,”沈邵批过无数陆翊递上来的折子,他那一笔字,是让人出乎意料的好看,不像是武将写出来的,自成一体,也非旁人轻易能学来的,沈邵将几封信纸扣在书案上:“但这信上的所议之事,倒真该好好查查。”
“那陛下封赏陆将军的圣旨,还有明日的庆功宴……”王然迟疑开口。
“招办不误,”沈邵目光落向方才陈恩久跪着的空地上:“陈侍郎早年就跟着何家,今日来朕面前参陆翊,多半是受何家的指使,又能安什么好心。”
沈邵冷笑说罢,从书案前站起身:“待她回来,即刻过来见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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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亲自去陆宅,将沈桓接回了皇宫,姐弟俩一路沉默,待马车驶进了宫门,有王然早早在雀阳宫候着,见永嘉回来,上前传话说,沈邵召她去御门。
沈桓闻言,反应激动,一把拽住永嘉的手臂。
王然在旁见了,只好赔笑着:“陛下召长公主殿下前去是有要事相商,过一会还要见大臣,就这一功夫的空闲,耽误不得了。”
沈桓听沈邵一会还要见大臣,才缓缓松了手,他终于开口与永嘉说话:“阿姐,我等你回来,我也有事要与阿姐说。”
永嘉笑着应了一声,随着王然离开。
进了御门,外殿无人,书案前一片空旷,沈邵并非如往日勤勉的批阅折子,王然只留在殿外,告诉永嘉,陛下在内殿等着呢。
永嘉向内殿走,身后的殿门被王然从背后一点点关合。
入了内殿,永嘉也未见着人,听见浴室有水声,便寻声走过去,穿过层层薄幔,瞧见水池内闭目养神的沈邵。
永嘉绕过宽大的水池,走到沈邵背后,跪坐下:“陛下怎这个时辰沐浴?”她一边问着,一边拿了襻膊挽好衣袖,执瓢盛水,淋在沈邵肩背上。
她话音落下,一时未能得他回应,只有水声潺潺,静谧不止。
永嘉也未多心,只继续侍奉沈邵沐浴。
许久,沈邵才忽然答了句:“朕只是乏了。”
“那臣一会替陛下按按。”
“倒是难为你这金枝玉叶来伺候朕,”沈邵闻言笑了一声:“更难为你想尽办法来讨好朕。”
永嘉听着沈邵的话音不对,她缓缓放下水瓢:“陛下……”
沈邵睁开眼,半转过身去看案上的永嘉,瞧她微微僵怔的小脸,又笑了笑:“怕什么?朕说来笑笑,难道还是真的?”
他说着从水池中起身,不顾她的害羞,擦身更衣,大步向内殿去。
永嘉独自留在浴室,面对满池雾腾的浴水静坐了好一会,才缓缓站起身,往内殿去,沈邵已躺在了榻上,作势要午睡,见她走来,招了招手。
永嘉走上前,应他要求宽了外裳,陪着他躺下。
沈邵抱着永嘉,他手臂紧搂着她纤细的软腰,他双目沉沉与她对望。
永嘉被沈邵直直瞧得发慌,她不禁目光躲闪,却又被沈邵捏住下巴,强迫与他对视。
“永嘉,朕总觉得如今的你不一样了。”
永嘉闻言不禁问道:“哪里不一样了?”
“曾经…你瞧朕的目光都是恨恶,在你眼里能看出来,厌朕到极致,藏都不肯藏。”
永嘉看着沈邵,沉默片刻,接着好看的双眸一弯,笑起来:“那是因为那时臣不知道,陛下会待臣这般好。”
“是么…”沈邵唇畔似乎也有笑意,不甚明了的弧度:“朕只望你待朕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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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设在皇宫的宝辉殿。
宴上,沈邵下旨封赏陆翊等一众西疆拼杀出来的将士,席间一片热闹,君臣和睦,国泰民安的好景象。
永嘉看着席上推杯换盏,不知要热闹到何时的宴席,悄悄起身,由姜尚宫陪着先行告退。
永嘉在回御门的路上遇到了陆翊。
“昨日殿下来寒舍也未曾下马车,臣未能见到殿下的面,只好现下来唐突打扰。”陆翊说着低身见礼。
永嘉连忙请陆翊免礼,解释道:“昨日并非本宫有意不露面,陆将军新贵,自有不少双眼睛盯着,本宫是怕自己与桓儿都到你府上,被有心人看见,拿此做文章,给将军添麻烦。”
“什么新贵不新贵的,做臣子的,都是陛下赏赐罢了…多谢殿下为臣考虑细致。”陆翊说着,挠了挠头,几番欲说还休,开不了口的样子。
永嘉见了,便问:“将军可是有什么事?”大老远的从席上追上来,总不会就为了她昨日去他府上,并未下马车这等小事。
“臣…臣没有别的心思…臣…臣就是想问,陛下可…可有打算安排殿下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