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昭仪亲自跑到殿外去,由女侍扶着,踏出殿门,便看到台阶下独身站立的永嘉和吓跪了一地的宫女。
书昭仪心里一时也是‘突突’的跳,她与永嘉目光相对,强装镇定的试探开口问了句:“长公主殿下?”
永嘉见书昭仪神色也有异,心底的疑惑更深,她环视颤颤巍巍跪倒在身边的宫女:“书昭仪,这是…怎么回事?”
书昭仪将永嘉请入了殿中,命闲人退下,只留了最贴身的女侍。
女侍奉了早茶后,也被书昭仪打发了下去。
永嘉追问方才在殿外的情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却见书昭仪吞吞吐吐的,埋头连喝了好几口茶,也未答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殿下是何时回宫的?”书昭仪转而开始问永嘉。
“昨日。”
“与陛下一起?”书昭仪又问。
永嘉点头。
在这宫里除了御前的人,唯有书昭仪知晓她与沈邵之间。
书昭仪闻言好似恍然,她又问:“不知殿下怎移动贵步到妾身这里来了?”
“在雀阳宫无聊,想起你我这里通着,便来看看。”
永嘉将书昭仪的问题答完,眼见她心底似乎放下了戒备,便再次开口询问,为何宫人们见她的反应如此怪异。
书昭仪不禁叹了一声:“是早前宫里的传言,说殿下南下为太妃娘娘迁陵,在琅琊病逝了…”书昭仪话一出口,眼见永嘉神色一变,紧接着打圆场:“妾身期初就是不信的,只因殿下的确离宫太久,宫里面那些没见识的奴婢,听风就是雨的,就都被那谣言唬了去……”
方才见到种种怪异情形,永嘉在心里也有多种猜测,却是着实不曾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书昭仪说话的声音渐轻,她暗暗打量着永嘉的神色,见她久不言语,一时也不敢再多言语。
永嘉太过震惊,渐渐心口泛凉,她不曾察觉到,自己的神色越来越冷。
书昭仪陪着永嘉静坐了许久,其实她知晓的也都是宫中传言,如今见永嘉这般反应,一时后悔自己可是说多了话。
书昭仪正暗自恼毁,忽见贴身女侍急急的从外跑进来,方才还被吓得惨白的脸,现下皆是喜色:“娘娘,禀娘娘,陛下来了…”
书昭仪闻言,先是去看身旁的永嘉,她自然清楚沈邵前来,是为了谁,她又看向女侍,挥了挥手,命她退下。
女侍屈膝行礼,临走前,目光不禁落到永嘉背影上,见她几乎没什么反应,不禁腹诽这长公主太没眼力,明明听见陛下来寻娘娘,还坐着不走。
书昭仪站起身,她看着垂眸僵坐在小榻上不动的永嘉,未敢出言打扰,兀自往殿门处去,恭迎圣驾。
书昭仪走到殿门口,远远望见沈邵走入宫门行来的身影,连忙早早跪地相迎。
沈邵跨过殿前门槛,他忽视地上的书昭仪,大步望殿内寻去,果看见永嘉的身影,沈邵紧绷了一路的心,缓缓松懈,他慢下脚步,往永嘉身边去。
“怎么突然自己跑来这了?你不知,朕下了朝寻不到你,有多着急。”沈邵虽心急不已,但话一出口,莫名就温柔起来。
书昭仪远远听在耳里,这嗓音温柔无奈又满含小心翼翼,全然不像是能从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书昭仪看着殿内的沈邵与永嘉,她慢慢从地上起身,上前先将正殿大门关上,接着退到后面的寝殿中去,打算替二人留出空间。
书昭仪一步一步往寝殿处去,路上听见沉默依旧的长公主开口,那声音与天子的截然不同,无情冷冽的让人心寒。
“陛下着急?”永嘉瞧着身前的沈邵冷笑:“陛下可敢说说自己在急什么?”
沈邵触到永嘉的眼神,寒冷的让他紧张,他面上无奈的对着她苦笑:“朕自然是紧张你啊…”
永嘉唇角笑意更冷,她从沈邵面上移开目光,又嗤笑一声。
她现在倒是明白,沈邵为何要在御门后面新修一座朝疏堂,为何昨夜想尽办法要她留宿在御门,为何怎样都不肯她回雀阳宫和长公主府。
她离京一年之久,他竟连她已身死这样可笑又无耻的局布好了,为了抹杀她是他阿姐的身份,抹杀他们之间不-伦的关系,他竟将她这个人都一并抹杀了。
倒是好算盘好主意,难怪他几番与她提及,要封她为皇贵妃,让她入后宫,原来不是他疯了,是她低看了他的算计。
沈邵能感觉到永嘉此刻愤怒至极,她不必吵,不必闹,光这样的眼神,便足够让他心慌无措。
他大致已经猜到,她为何会这般愤怒。
沈邵一时嗓间发痒,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动,接着面上又填上笑来:“你是不是听说些什么?朕正有话要与你解释…此地不方便,先随朕回去可好?”
永嘉闻言,抬眸目光扫过殿中,正见书昭仪的背影隐入后殿,她又抬眸去看沈邵,见他等待的神色里填满了祈求。
永嘉微微有些意外,她此番倒没拒绝他,起身向殿外走。
沈邵却没及时跟上,而是往寝殿中去见了书昭仪。
书昭仪即便躲在寝殿里,也大致将永嘉和沈邵在外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她听到行来的脚步声,连忙转身离开殿门。
她正走到寝殿中央,忽听见殿门被‘吱呀’一声,被从外颇为用力的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