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不宜留太多人,永嘉见张显顺利进入后,便起身回长公主府,刚到府中,便见御前来了人。
沈邵请她入宫。
永嘉抬头看了看已经深黑的天色,她问来人:“陛下…可说是为了什么事?”
御前宫人垂着头,语气十分恭敬,却只回答:“殿下进宫便知道了。”
永嘉闻言一默,她看了宫人片刻,敛下眸:“本宫更了衣便去。”
宫人闻言称是,恭敬的将头垂得更低,永嘉转身入了夕佳楼。
姜尚宫陪着永嘉一路从刑部回来,她瞧着外面御前来人的架势,心里愈发不安:“殿下…莫不是陛下知道了?”
永嘉闻言一时未语,如今是与不是,只有进了宫才能知道。
姜尚宫替永嘉更衣,见她默默不语,以为她是害怕入宫,姜尚宫想起曾经沈邵怒起来,混不计后果的种种,不禁开始心疼永嘉,她犹豫开口:“不如…奴婢替您称病推了吧。”
永嘉听了摇头,她看着姜尚宫满眼的担忧,安慰笑笑。
“若再早些回来,许还能推脱,可那宫人眼见着我从外面回来,我若不随他进宫,沈邵问起来,更是不打自招。”
“何况……”永嘉像是在安慰姜尚宫,又像在安慰自己:“他也未必知道。”
***
沈邵特为永嘉备了入宫的车辇。永嘉穿戴好,便随着御前宫人一路进宫,夜色下,御门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
王然早早的候在殿门外,遥遥望见去接永嘉的轿辇从宫外走来,连忙跑下台阶去迎,他亲自扶着永嘉下轿,又一路搀扶将永嘉请入了殿中。
永嘉面上虽平静,但心却是紧悬了一路,她害怕被沈邵发现,不因别的,只是怕他再为此伤害陆翊。
永嘉跨过御门正殿的门槛,她侧眸看了眼留在外面的王然,接着敛下目光,独自走入,她听到,殿门在身后一寸一寸‘吱呀呀’的从外关合上。
永嘉抬起眸,入目的是等着她的沈邵和一桌丰盛的晚膳。
永嘉微愣,她站在殿中,看着步步朝自己走来的沈邵,看着他平静无波的面色。
沈邵原背着手在殿中踱步,听见门开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即刻便直奔她而去。
沈邵靠近的那瞬,明显察觉永嘉向后一退,他将她的躲闪看在眼里,却未恼,他只问:“一路来,腿上的伤可疼?”
沈邵提早备了马车和软轿,一路上,宫外乘车,宫内坐轿,根本没走几步路,永嘉闻言摇头:“不疼。”
沈邵听了放下心来,他忙先带着永嘉入席,亲自扶着她先落坐,才又绕到长案对面,与她面对面而坐。
永嘉看着沈邵的种种举动,又垂眸看了看案上的佳肴:“陛下…召我来…是有何事?”
沈邵正在替永嘉盛饭,听到她的问,随意笑答:“朕只是今日批折子晚了,召阿姐进宫陪朕一起吃顿饭罢了。”他说着将盛好的饭放到她面上,顺势抬眸对上她的眼:“怎么…阿姐觉得朕寻你是会有旁得事?”
永嘉听着沈邵的反问,故作平静的与他对视,二人视线直直交汇片刻,最后是沈邵率先收回目光,他略略低头一笑:“阿姐今日的眼神,总让朕觉得,你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被朕发现了一样。”
他好像总是话里有话,可他一切的表情反应,又是那般的自然平静,永嘉一时也不清楚,沈邵是已经知情了来试探她,还是她自己谨慎过头。
永嘉拿起筷子夹菜,晚膳菜色造型各异,但一律做得很是清淡,以素菜为主,鱼虾一类一道菜也没有,饮食如此,应是顾忌着沈邵身上的伤。
永嘉想起,前几日听桓儿说,沈邵此番在三清山受伤之事,朝中并无几人知道。宫内宫外,朝上朝下,还有边疆邻国,每时每刻都盯着那个位子,盯着那个位子的人,沈邵此番受伤颇重,若是流传出去,定会引起许多蠢蠢欲动。
沈邵的前话,永嘉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开口问他:“陛下身上的伤如何了?”
永嘉话落,沈邵本挂在唇角的笑意一点一点淡下去,他明显意外,很快又欣喜起来,面上再生出的笑意,也真切起来。
“你肯关心朕,朕自然什么都好。”
她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是这般的回答,继续夹菜吃饭,在沈邵时不时给永嘉夹菜中,两人平淡的用过晚膳,永嘉起身打算出宫回府。
沈邵今日难得没有阻拦,他站在原处,目送她一步一步向外走,眼看着她行到殿门前,抬手推开门,他终是没忍住,开口唤她:“永嘉……”
永嘉脚步一停,她缓缓转身去看沈邵,并未完全放下的心,再起悬起来。
沈邵看到永嘉望来的目光,他自认了解她入骨,她那看似平静的眼神,其实早已将她心底的紧张暴露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