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桓看到永嘉投来的目光,下意识的挡住字迹,他面上堆笑,摇头道:“没写什么阿姐…阿姐我饿了,想吃你亲手做的面,阿姐辛苦下厨替我做一碗可好?”
永嘉一听沈桓这话便是在支开自己,又见他遮遮掩掩的,不禁怀笑问他:“是不是与哪家的小娘子在写情书?”
沈桓听了,只朝着永嘉傻笑。
永嘉见沈桓这副模样,将梅花放好后,便转身出了书房。
沈桓看着永嘉离开,略略松了口气,他今日接到宋思楼的来信,说王师与突厥之间的战事不甚乐观,御寒的物资极度短缺,天子已开始下令,让国中各郡,捐资捐物,如此下去,一旦战事变得旷日持久,那对大魏而言,是极为不利的。
沈桓之所以避着永嘉,是因他写给宋思楼的回信中多提到沈邵,如今永嘉既忘掉,想不起来,那他便希望永嘉能彻底将沈邵忘得一干二净,再无认识的可能。
沈桓出资在庄子上订做了一批冬衣,与永嘉和姜娘亲手做的,一并送去了州府。
一月突厥再次进攻,沈邵依旧下令坚守不动。
三月,突厥先锋兵已近疲惫,沈邵派兵出城突袭,获小捷。穆勒受挫撤兵二十里,防备休养。
四月冰雪消融,天气回暖,王师主动出击,与突厥主力汇于瓮城,战事激烈,一打起来便是五个月,再入秋之际,穆勒所在的突厥帅帐遭袭,无奈撤兵逃窜,留下先锋部队被围,悉数被歼灭于瓮城城下,王师大捷。
十月,王师与突厥兵马的最后一役,在突厥南境的草原上,突厥兵败北撤至草原深处,失南境广袤草原,天子下令在草原北处驻长城,用以阻拦突厥,长城之南的草原圈起,用为大魏养马之地。
十月中,西北局势彻底稳定,王师回朝,忽有谣言传出,天子于战场上,被敌方流矢击中,箭尖浸毒,坚持半月之久,倾尽医力,终不治身亡。
沈邵在战场上中毒身亡的消息,沈桓是在十月初便最先知晓的,彼时战事刚刚结束,庞崇自西北南下,一路到琅琊裕园外求见,他手上拿着沈邵在临终前所写的遗诏。
书房里,沈桓看着遗诏上沈邵亲笔字迹,上面的天子印更是造不得假。
沈桓双手颤抖捧着遗诏看了许久,终还是双手合上诏书,重重丢摔出去,遗诏先落在书案上,最后掉落至地。
庞崇见了,匆忙跪地去拾遗诏,他拾起来,小心翼翼的捧着,举过头顶。
“王爷,这是陛下临终所托,求您看在德仁皇帝,您的父皇兢兢业业留下来的江山,看在先帝南征北战,创下这往后数十年太平盛世的份上,看在大魏无数的百姓,边关牺牲的将士们,求您随微臣速速归京登基,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战事初定,稍有不慎,大魏江山便要风雨飘摇。”
沈桓听着庞崇的一番话,仍是僵身不动,他立在书案后,看着书案前跪地的庞崇,他眼底微红,嗓音虽极力克制,却依旧是掩藏不住的颤抖。
“你说的好听,拿着这个假诏书便想诓骗本王带着阿姐回京吗?你回去告诉沈邵,要他少废这些心思,本王不上当,让他好好去当那皇帝,别再来烦本王,本王是不会信他的诡计的。”
“王爷!”庞崇手捧着诏书,忽然失声痛哭:“陛下已经不在了,陛下真的不在了。”
沈桓被庞崇突然的哭声吓住,他颤抖着摇头,大声反驳:“不可能!不可能!你给本王滚,滚回去。”
“王爷您糊涂啊,您带着长公主殿下一走便是两年之久,这两年里陛下没有一时一刻不是想念长公主的,可是您岂见陛下派人来强行接长公主回京了吗?陛下与您一样,也是怕再伤到长公主殿下,所以才一直忍着,宁愿自己每日备受煎熬之苦,也绝不来打扰你们。”
“陛下若想骗您回京,方法千千万万,这两年中的每一日都可以,为何非要用这种法子?”
“王爷,你若不信,大可将长公主殿下留在琅琊,您自己回京去看一看,届时您便什么都信了。”
沈桓看着庞崇一个大男人手捧诏书,跪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他心底越来越慌乱,他敢去相信,沈邵真的死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会这般轻易便死了,他这样的祸害该是活百年才对。
沈桓盯着庞崇,他双拳重重捶在书案上,一字一顿:“你要知道,你今日若是欺骗本王,回到京里,无论如何,本王会想尽办法,一定杀了你。”
“微臣不敢。”庞崇顿首。
十月中,沈邵在西北中毒身亡的消息流传出来时,沈桓已由庞崇和一队精骑护送,连夜从琅琊赶往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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