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王然恭敬的声音传进来:“陛下,太医到了!”
沈邵闻声,明显察觉到怀中环抱着的人身子一僵,永嘉匆匆推着沈邵,她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像做贼似的,可明明沈邵才是那个‘贼子’。
沈邵仰头见永嘉惊慌的模样,怕她等下真的恼,只好低笑着松开手。
永嘉失了禁锢,瞬间退得远远的,她瞪了眼沈邵,整理身上被他弄皱的衣裳。
沈邵一直看着永嘉,见她上上下下将自己整理一遍,随后像是安心的舒了口气,才在一旁好似如无其事的坐下。
沈邵将永嘉所有反应尽收眼底,他压住眼底的笑,对外开口:“进来。”
御帐的帘子撩开,有徐徐微冷的晚风吹入,吹动帐中的烛火摇曳,王然领着何院首走入。
何院首这一路上,一直听王然在耳边将天子伤得有多重,浑身都是血,他也不禁提心吊胆起来,待入了帐,见到天子身上的血衣,神色一沉。
何院首背着药箱快步上前,刚要行礼,便听天子开口:“先去看长公主的伤。”
何院首闻言不由一滞,他目光停落在天子浸满血的衣袍上,迟疑开口:“这……”
“不必先看本宫,陛下要紧,先开陛下。”永嘉在旁闻言,她看了眼沈邵,随后对何院首道。
沈邵耳听见永嘉口中的那句‘陛下要紧’,面上忍不住生出笑意。
何院首听了长公主的话,不禁去看天子的反应,见天子只转头去看长公主,也不可开口反驳,他便立即上前,将药箱放置地上,跪在天子身前。
沈邵伤口上,还是永嘉之前撕碎里衬,简单的包扎,何院首看了看,随后从药箱中掏出小剪刀,剪开被血浸透,层层黏在伤口上的衣料。
随着衣料被剪开,狰狞的伤口寸寸落下来,那大片的血,混着泥沙,紫红中透着些黑,分外刺目。
永嘉从旁看着,面色忍不住一白。
沈邵留意到永嘉的反应,他转头朝她挥了挥手:“先去内帐歇一歇。”他将她的视线从腿上的伤口处吸引过来,沈邵瞧永嘉略有懵怔的神色,便唤王然:“带长公主去内帐歇一会。”
王然闻言正欲上前,却听永嘉开口拒绝,他脚步一停,一时迟疑不前。
“怪血腥的,你在这看着,不怕晚上做噩梦?”沈邵语气有几分宠溺的滋味,他哄她:“听话,去睡一会,朕一会让何院首给你看伤。”
“我不怕!”永嘉见沈邵撵她:“我要看着。”
她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耍脾气,沈邵败下来:“好好,留下留下。”
永嘉不想再理沈邵,只问何院首:“陛下的伤势如何?”
何院首原本听了王然一路的唠叨,进来又看见那大片大片的血,以为天子这次定是伤得严重,方才露出伤口,仔细一瞧,不幸之中,万幸是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腿上的伤口太深太长,失了太多的血,要及时止血,才不会有大碍。
“幸而陛下没有伤到筋骨,只是这皮外伤也颇重,不过包扎的及时,待微臣上过药,替陛下重新包扎,观察一夜,若血能止住,便无大碍。”
永嘉仔细听过何院首这一番话,她不禁深叹了口气,悬着的心像是终于落了下来。
沈邵将永嘉的一切反应尽收眼底,他单手托腮看着她,褪了血色的薄唇,不禁扯出些弧度来。
何院首仔细替沈邵包扎好,又去看另一侧坐着的长公主,系在额前的绢帕解下来,露出底下的伤口,那道伤口不长,在眉上几公分之处,短短的一道黑红,伤口周围有因磕撞留下的一圈淤青。
伤不严重,却因落在永嘉白皙的肌肤上,变得分外的显眼,犹如旷世流传的绝美瓷器,破裂了一道口子。
沈邵看着心疼。
何院首检查过永嘉的伤,更无大碍,清理了伤口,便重新包扎上,因是女儿家,又伤在脸上,何院首对用药分外谨慎,要永嘉静等一晚,不要让伤口沾水,等明日他配好了合适的药膏,立即送来。
永嘉向何院首道了谢,沈邵命王然亲自送何院首出御帐。
王然和何院首的身影刚出帐门,永嘉便站起身,直接向外走,沈邵见了,也不顾腿上的伤,站起来,追上前两步,一把拉住永嘉。
“你要去哪?”
永嘉见追来的沈邵一惊,她恼他:“要不要腿了?”
他抓着她的手臂,她也不挣扎,反手扶着他,先将他扶回到椅子前,扶他坐下,随后才用力甩开他的手。
“自然是回营休息。”
永嘉话落,有侍卫在帐外禀报,说长安已经救上来,已派遣了去救治。
沈邵应了一声,命人退下。
永嘉现下心里一点牵挂也没有了,她对沈邵微微低身行礼:“陛下,臣先告退了。”
沈邵却再次伸手,一把将永嘉拉住,他望着她欲言又止,像是想寻理由找她留下,又一时寻不到合适的理由。
两人四目相对,僵持一会,沈邵不得已,恋恋不舍的松手。
永嘉刚走出御帐,正遇上从外回来的王然:“姜尚宫呢?”
“尚宫取了药回来一趟,知道殿下伤得不重,又赶回营中去给您煎安神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