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闻声点头,看来分别几载,她们互相的经历,都是三言两语难以说清。永嘉下令将护卫都留在医馆外,只带着姜尚宫随着陆翊上了二楼药室。
药室里有整面墙高的药柜,存放着各种药材,整个房间空气里充斥满药草香。
陆翊的所有经历,永嘉最关心的,还是当年在地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那场大火,他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是因为何铎。”陆翊深叹一声。
何铎?
永嘉闻言怔住:“与他有何关系?”
“他也被陛下…不…先帝关在地牢里,那场大火,是何府逃脱的逆贼,为营救何铎出地牢,特意放火制造混乱,想浑水摸鱼。”陆翊向永嘉讲述当年之事:“幸而殿下那时给了我牢锁的钥匙,不然我也定是要烧死在那场大火里。”
“你跑出去了?可是我听刑部的人说,你又折返回地牢里救人,后来地牢坍塌,你再没出来……我与桓儿都以为你死了。”永嘉此时说与陆翊,尾音仍控制不住颤抖。
“我刚逃出来就撞见何铎的手下浇酒纵火,火势太大,等叫来巡位只怕来不及,只好重返地牢里,想着能救一个是一个,不想在牢里和何铎撞了个正着,我见那纵火二人就跟在他身后,才知是他指使的,火势太大,我本不欲与他纠缠,可当年我随先帝一起镇压造反的何家,何铎自然恨我入骨,便想仗着人多,趁机杀了我。”
虽时隔很久,可陆翊如今回忆起来还历历在目,黑暗的地牢,汹汹的烈火,一个个亡命之徒:“我与他们交手,受了重伤,逃出地牢时身上也有烧伤,我当时记得你的嘱托,不敢在刑部多留,存着一丝清醒,趁乱逃出了刑部大牢,本想着再去城门寻你替我安排的云南商队,不想还没寻到马,连自己如何晕的,晕在哪里都不知道。”
陆翊讲述着,最后弯了弯唇角,笑意有几分苦涩,他说到此处,似乎想起什么,看着永嘉,眼中满是遗憾:“你赠我的荷包,被我弄丢了,我猜应该是打斗时,被他们扯掉了。”
“难怪……”永嘉闻声轻喃,难怪会在那几具烧焦的尸体里,寻到她送给陆翊的玉坠子。
“殿下刚刚说,地牢后来塌了?”
“是,”永嘉点头:“幸好你跑出来了。”
“那何铎几人定然是死了。”陆翊说道:“我是拼了命将他们打晕才逃出来的,地牢若塌,他们觉无生还可能。”
永嘉闻言只轻嗯了一声,她对何家的人并无感情,何铎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地牢不会死那么多人,若不是他,制造那么多误会,让她以为陆翊死了,后面更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后来,你可是被苍山医馆的人所救?”
陆翊点头:“当年义父他们只是来京客居的行医人,无意遇到了重伤的我,出手相救,我那时一直昏迷不醒,是义父一路费心救治,后来等我醒时,发现已被他们带到了云南。”
“云南?”永嘉意外,后也明了,若陆翊一直在京里,他们早寻到了他。
“是啊,误打误撞,我最后还是去了云南,”陆翊笑笑:“那时醒来才知,竟已数月过去,我以为自己到了云南,也算完成了殿下的叮嘱……不曾想,云南与京千里,山高水阻,我托付去京里打探消息的人还没回来,却先得知先帝驾崩。”
永嘉听到陆翊此话,一时沉默,她忽而问陆翊:“你不恨他吗?”
陆翊闻言一顿:“恨的,”接着笑笑:“却也惋惜。”
永嘉这些年发生的事,太乱太杂,她很多都没办法说与陆翊,比如葡萄酿,失忆,沈邵假死,那场梦……
“你何时归京的?”永嘉问陆翊。
“两月前,这间苍山医馆是义父的远亲一直经营,后来远亲病重,子侄不孝,没有能继承衣钵的,便将医馆卖给了义父,义父原也想来京发展,得此机会,便带着一家老小都来了。”陆翊说完,又问永嘉:“殿下呢?我刚来京,得知天翻地覆,先去长公主寻过殿下,只是没人,想见陛下,可陛下久居深宫,我如今一介布衣,想见陛下一面,倒也应了世人说的难于登天。”
“我……昨日回京的,之前一直在琅琊养病。”
“殿下病了?”陆翊一时着急,才反应过,心道难怪永嘉会出现在医馆里。
“不是什么大病。”永嘉开口宽慰:“如今已要大好了。”
永嘉又坐了一阵,起身与陆翊言别,临行前,特意让姜尚宫象征的抓了一份药,她如今已经能够断定,用飞镖传信来的人,就是沈邵。
永嘉乘车回长公主府,姜尚宫屏退众人,手提着药材,跟在永嘉回夕佳楼。
进入内殿,永嘉疾行的脚步瞬间顿住,她正撞见,殿中小榻上,沈邵正大摇大摆的倚在上头,喝茶下棋,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