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你是谁?”
江元握住文莉的手腕,微微用力。
这是头一回,他眼眸发红,神情肃冷又隐忍的看着文莉。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回来的,从看到自学校拿到革/委/会试卷的那一刻,他的脑子就不够转,也转不动了。
原来因为爱极忽视掉的一些东西,忽然似蜂蛹一样的钻入脑海里,一幕幕划过,让他头快炸裂开。
屋子里书架上的书,被他忽视掉的两种记录笔迹。
作为家里最受宠没怎么做过家务,下过厨房的人,烧菜的水准超出国营饭店大厨。
还会做糕点,饼干,各种小吃。
做出来的成品除了最初对火候的掌控不算极致,无一不是品质味道都绝佳。
这些,哪里是光看几本菜谱就能做到的......
她还会画画。
连他这个外行人都看得出来她画的东西和现在市面上买的画册没什么差别,甚至更灵活生动。
这是没有经过学习,光靠自学就能做到的吗?
如果是自学,她搬过来的东西里,为什么没有画具,原来的旧画更是一张没有。
她多宝贝她画出的东西,有时候连稿纸都会存留着。
那些她一点点画出来的东西,她又怎么舍得一张不带。
还有最初他从河里救起她,他看到的情形,她揽抱着虎子,竭力维持身体与水面的平衡,却因为脱力而不得不放任下沉。
凄绝得让人震颤的画面,却无法否认她绝佳的水性和经验。
若是半点水性不通,她根本撑不到他跑去河边再游到她面前。
先前虎子在告诉他陆放安的事情时对他说,他很喜欢他做他的小姑父,不单因为他长得好看,有能力,最重要的是他救了他小姑,他小姑身体弱不会游泳,要不是他,他就没小姑了。
他当时一心在意着她会被人夺走,没注意那句小姑身体弱不会游泳,虎子年纪又不大,语句上表达难免不是那么准确,他就想当然的把那句话理解成了小姑娘身体弱,没怎么下水过。
加上柱子还当场描述过文莉落水救他的经过,文家人也没对此有什么异议,这事就这么自然而然的过去了。
现在想来,文家人没有异议,可能是他们没把柱子的话当做真的,都以为柱子为了替文莉澄清清白,刻意美化了她落水的事。
之后大家更在意她的清白,会不会被村里人议论,这些小细节也就没人注意到。
也没人去真正在意,她到底会不会游泳。
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女儿,妹妹.....会突然消失,被另外一个人替代。
替代。
直到现在,江元依然不肯相信摆在他面前的这个事实。
他视为生命的爱人,有可能是那伙人派来的。
甚至他们的初遇,都有可能是一场别有用心的算计。
她对他的撒娇,心疼和爱,都有可能是假的......
心口似破了一个大洞,冷风吹过,空洞洞的痛,更有万根冰针刺入他每一处骨缝,血管。
他不肯相信,不愿相信,他能感受到,她那些爱,那些心疼,她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透着满满的欢喜和爱。
那些,他切身体会,用心去感触到的的东西,是那么的真实。
怎么会是欺骗呢。
他从前,接受的那些任务,各种诱惑,美人计......他不是没有经历过,相反,他经历过很多,但他都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不对劲。
能从那些带着爱意的眼里看到背后的龌龊和伪装。
可她,他从始至终没有感觉到一丝虚假。
一个人的伪装,能够达到这么厉害的程度?
那她得是那边什么样级别的人物了。
又何至于浪费在他的身上。
他如今,又不比从前,还有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派你来的人,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喉咙似被搅拌过泥浆的砂石堵住,江元声音哑得不成样,眼里血丝越发重。
文莉从江元开口问那一刻就懵了,她脑子混沌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江元出去一趟就怀疑上她的身份。
她手腕纤细,被他握得紧,木木的疼,她是最怕疼的人,这回却忘记反应,手脚冰冷。
“没有人派我来!”
听到江元暗哑的一声发问,文莉下意识回了一句。
也是这时候,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发僵的脑子稍微转了转。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间/谍,我没那个本事。”
极度震惊后,文莉都忘记脸上该怎么表情,她木着脸,看似很冷静的说道。
她没试图狡辩或者怎么样,他能这样提出怀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了。
她越狡辩,只能越证明在欺骗。
而且,她也没想着再瞒他什么。
“锅里有热水,你先去洗澡,别着凉了,等会儿......”
文莉用力咬一下唇肉,齿尖陷进肉里,她感觉到疼了,才继续道:
“等会我会告诉你,我从哪里来,我是谁。”
文莉说着,抬眸看向江元,他脸色很不好看,不知道是不是淋过雨的缘故,白得不比寻常,他下颚线绷得紧,深邃分明的脸越发清晰,就似用刻刀再削刻过。
依然俊昳,却带了几分颓靡。
见江元没动,她顿一下,又说:
“还是你担心我会跑?那你要不把我......”
“不用!”
像是知道文莉要说什么,江元心猛地抽痛一下,他断然打断她,又深深看文莉一眼。
文莉这会儿也十分不好,这具身体本身就体弱,晚饭没好好吃,又接连冒着雨去外面看过好几趟,再加上受惊,她这会儿感觉浑身发
冷,连胃都开始绞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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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打水。”
看着她这模样,江元心猛地抽紧,片刻,他松开她的手,视线触及她青红的手腕,他瞳孔骤缩一下,他用力碾压过指节,才捏紧帕子转身去了厨房。
往常一瓢一瓢往水桶里舀的水,这一回一整锅被他倒进了铁桶里,进澡间的时候,他最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充满伤痛,仔细看,能隐隐察觉到里面深掩的诀别决绝。
江元出去后,文莉就木木的转身去了躺椅处坐下,她勾弯下腰,头埋到膝盖上,半晌没动弹。
许久,她用力搓了一把脸,又捂住了脸。
她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只是憋得慌,心里闷得喘不过气,窒息一样。
不知道过去多久,门口冷风阵阵,总算传来动静。
江元一身水汽的站在门口,他发上还滴着水。
文莉抬起头,看向他。
江元也正看着她。
文莉先前一心等江元,一直忘了加衣裳,她这会儿,身上依然只有早上江元给她穿的那件薄毛衣。
起风了,有些冷,她就双手环抱着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嘴唇都冻得乌紫了。
江元顿一瞬,片刻,他去柜子里找出了一件薄外套,过来默不作声的披在了文莉身上。
文莉一怔,她没想到都这会儿了,他都怀疑她是间/谍了,还会关心她冷。
她眼睛突然发涩,她咬一下唇,手下意识捏拽了下衣襟,像是披上了战甲,这一回,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我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可能匪夷所思,但我说的是真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来了这个地方,那天,我去参加了一个朋友开的画展,回家后很疲惫,就去浴室泡了个澡,出去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摔了一跤……”
文莉说到这儿,顿了一瞬:“应该是摔死了。”
江元陡然抬眸望向她。
“之后,我再醒来,就在这具身体里了。”
“这具身体状况很不好,我过来的时候,还在发热,她应该是没能上大学本身抑郁,加上中暑,又哭得太厉害,一口气没上得来,没了的。”
“莉宝打小就和别人不太一样,她有一阵,很爱和大家说话,有一阵,又很沉默,一声不吭的,乖巧得不像话。”
“有一个特别厉害的神婆和我们说,她是小时候,魂七魄少了一魄,所以不稳定,等到十八岁,魂养好了就好了......”
江元觉得自己大概疯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他只用了一秒,就给她找到了合理的解答。
他信了。
“你原来叫什么?做什么的?多大了?”
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江元只定定的盯着文莉问道。
文莉看着他看不出神情的脸,
() 摸不准他信没信,她舔了舔唇,垂眸继续道:
“就叫文莉,我平时不怎么出门,在家,偶尔会接一些画稿,年纪二十。”
“我上学时间早,二十岁就毕业了。”
二十岁就毕业了......
就。
“读了工农兵大学?”
文莉怔一下,片刻,她摇了摇头:
“不是工农兵,是我自己考的,不过我是艺考,不需要很高的文化成绩。”
“这就是我要说的另外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了。”
文莉抬头看向江元,正对上他的视线:
“准确的说,我来自几十年后,那时候,社会已经很发达了,人人家里都有汽车,出门有地铁,高铁,动车......”
“这个是不是比先前的更让人不敢相信,但就是真的,我先前说,如果有能靠自己考试上的大学,我要去试试。”
“那是因为,我知道两年后...准确的说,不到两年,高考就要恢复了。”
“先前我说,让你不要投机倒把,等几年,也是因为,我知道几年后,就会放开这一块。”
江元浑身一震,他眼里露出不可置信,但奇异的,他又很快相信了文莉的话。
他现在调查的东西,越调查,越触目惊心。
这两年全国各地的跑,他更是见了太多,现在的某些政策发展,肯定是会做出改变的。
这也是他先前听到文莉那么说,觉得她敏锐的原因。
但没想到,对她来说,这些是历史。
几十年前的历史。
虽然她没详细描述,但他能听得出来,她生活的地方,一定比现在发展得好。
她也应该是生活在一个特别优渥的家庭,让她不需要愁金钱,工作。
才养出一个娇然又纯稚的她。
艺考考进的大学,艺,艺术,技艺,一听就是很费钱需要不小家底才能精心培养出来的。
只是,二十。
“你,结婚了吗?”
文莉不知道江元已经相信她,她还在绞尽脑汁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虽然是在一本书里,还是一本架空的书,但书里的时间线大部分还是跟着现实世界历史走的。
原来世界发生过的什么大事,这个世界也是会发生的,只是时间线可能相对没那么准而已。
但可惜,文莉历史一般般,除了记住了书里的高考,和自由做生意的时间,她别的都没记住。
正愁着,兀然听到江元问道这么一句,她不由愣住。
江元见她愣住,他心猛地一沉,他用力握了下手:“那人对你好吗?”
江元问完,又突然后悔。
他真是想不开才在她面前提及旧情人,他用力抿一下唇,最后道:
“我会对你更好,尽我所能,现在可能条件差一些,但就像你说的,后面还会发展,我会尽快让你回到上辈子优渥的生活......
”
“你现在需要什么,我也会尽力满足你。”
“你,能不能......”
江元喉结上下滑动好两下,好半晌才终于吐出了他想说的话:
“能不能忘掉他!”
他只要她在身边,哪怕就此做一个卑劣的捋夺者。
“噗,你在说什么啊?”
本来很压抑,很糟糕的心情,被江元这一句话直接给打得稀碎,文莉噗嗤一声笑出来。
“我要有对象了,你还要跨个时空和他斗争个几十年啊?”
“真可惜,在我们那会儿,二十的我,还是一朵傲人难追的花儿,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还没一脚踏进婚姻的坟墓。”
“婚姻怎么是坟墓了。”江元皱一下眉,不赞同的道。
片刻,他一怔,似乎才反应过来,他惊喜的看向文莉,手紧了紧:
“所以,是没有?”
他这时候的表情可比先前一脸死气的样子丰富多了,俊逸中透着几分可爱,文莉看着都不忍心逗他,她撇开眼,忍着唇角的笑:
“没有。”
“我不是那么好追的人,我看上的男人,第一要好看,第二要疼我,第要懂我,第四要忠贞我......”
文莉话没说话,就被江元一把捞起抱进了怀里,他用力抱着她,抱得紧紧的,像是要把她按进身体里,刻进骨髓里。
“你把那些第一,第二,第,第四到后面全部都写出来,给我贴墙上,我背下来。”
江元头埋向文莉颈窝,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文莉被他抱得有些不舒服,但也没舍得挣脱他,听到他的话,她抿着唇笑了一下,须臾,她抬起手回搂住他,想了想又轻声问他道:
“你信我说的?不觉得匪夷所思,我在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