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太平间里,一连几日忙乱顾东不顾西,温荇清才惊觉离开医院已足足过去三天。
以时瑜目前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可能亲手去处理有关时向阳任何事宜,哪怕再看上妹妹一眼,对于他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打击。再三考虑下,温荇清告诉阿姨自己出门一趟,并叮嘱过会等时瑜醒来先喂他吃些清淡粥食,床头药物要等医生来后再询问其是否继续服用。
出门之后仍是有些挂念放不下心,温荇清还是一脚油门踩到底,来到医院又联系一家服务周到的殡仪馆前来接运向阳遗体,具体火化事宜他想等到过几日时瑜身体好些后再行商量,现行规定遗体火化务必需要直系亲属到场签字,纵使温荇清也不想这样,迟早还是要时瑜面对妹妹已故的事实。
处理完遗体安置问题已至半晌午,家中阿姨也发来消息告诉他医生刚来过给时瑜输完营养液,饭只吃下了小半碗,但瞧着很是虚弱精神不济,这会人又睡下了。
本该折返回家继续陪在时瑜身边,温荇清却突然停下离开的脚步,想去时向阳曾经待过的病房里看上一看,想着或许还有些东西没来及收拾,总不能落下什么遗憾才好。
病人离世不过简短两三日,医院为腾出资源遂安排清洁工人将房间打扫干净,温荇清进去病房里时只瞧见一个阿姨穿着保洁服装正低头认真擦着地板,床铺已然撤下,亦连床头桌台上皆收拾得干干净净,有关这个女孩的痕迹在她待过的地方正逐渐消失,温荇清心里莫名感到落空,虽和时向阳关系不亲近也不疏远,但她毕竟是时瑜妹妹,也是自己曾经想过要在一起生活的家人。
“麻烦问您一下,这间病房里是否还有病人遗留下的私人物品?”温荇清走近出声询问,倒没抱太大希望能有什么特别意义的东西给时瑜带回。
听闻身后传来声音,保洁阿姨转过头打量来人一眼,操着一口浓重地域方言连连点头,“哦,有的有的,我帮忙收拾起来给护士她们了,都放在箱子里,一样没少。”
“谢谢。”
温荇清对人点头道谢刚要抬脚离开,忽听阿姨问句,“你是向阳家里人?”
听到阿姨叫出时向阳名字,温荇清不免一愣,“您认识她?”
“知道她名字但不算太认识,我在这片干部病房里工作有一个多年头了,平常都是些老头老太太,还是第一次见到挺开朗懂礼貌的小姑娘。”
阿姨回答完忙说,“你别介意啊,之前我只见过两个男孩经常过来找她,一个和她长得有些相似,应该是她的哥哥,还有个同样在这里住院的,瞧起来年龄倒是比她小些,我听护士说这孩子和她哥哥相依为命,看你眼生,不知道这姑娘还有另外的家里人。”
温荇清默许了家里人这种身份,猜想阿姨所说二人其中之一应该是时瑜,至于另外一个,或许是她住院期间结识的朋友。
“可惜了年纪轻轻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保洁阿姨人憨厚,说起话更是直白,“之前我还看到她在厕所隔间里吐,连吃的药都吐了出来,得了啥子病都好些严重了哎呦。”
“吐药?”从不知道还有这样一回事,温荇清也从未听时向阳主治医生提起过,更别说她本人,当下便留意起这件事情。
“是哎,我告诉她要不要帮忙去喊医生,她告诉我说这是正常反应,医生都不觉得有啥。”阿姨说自己不太懂得医院治病这一套,当时没多想也没多问,今天是临时接到的通知说要来打扫卫生,才得知时向阳已经搬离了这处病房。
看来她并不知道时向阳去世,既不相熟,也没必要告诉所有人不幸的消息,温荇清缄默听阿姨说完,正欲告别去取回时向阳的东西时,忽而同门外一双眼睛对上视线——约摸一个十五六的男孩,正扒着门框朝病房里探头探脑,苍白无血色的皮肤,身体瘦弱嶙峋,圆润光头加之一身医院病号服,不难看出是个同样罹患白血病的患者。
“哎,就是这孩子,以前经常和姑娘俩一起聊天,这不又来找她了。”阿姨指着门外男孩一声叫喊,吓得那颗圆脑袋赶忙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