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了。
他怔愣了几秒,把手里的画笔放在了笔搁上:“你怎么没睡……”
他躲了明霁一天,谁能想到都这个点了还能碰上面。
“你不也没睡。”明霁的视线落在石桌上,嗓音低缓,“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我就随便画画。”
凉亭有台阶,明霁的轮椅上不来。何屿渡过去扶他,海棠花香里蓦地闯进一股似有若无的雪松香气,沁人心脾。
何屿渡听到他问:“今天去玩了些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这话听着,像是查岗似的。
何屿渡扶着他在石凳上坐下,心跳又有些不受控地乱了:“就和连小船一起吃了个饭,然后晚上去酒吧坐了会儿。”
“喝酒了?”明霁抬眼看向他。
明霁分明是坐着的,比何屿渡矮一头,可何屿渡却莫名不敢和他对视。
他眼神闪躲地移开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嗯,喝了。”
明霁的视线落在宣纸上的一树海棠上:“你心情不好吗?”
“没有。”何屿渡反驳得极快,快得有些像是欲盖弥彰。
明霁看向他,手指在画上点了点,海棠树的花枝弯折崎岖:“院子里的海棠花枝看起来没有这么弯折。”
何屿渡顺着他的指尖,看到自己的画,确实和明霁说的一样,院子里的海棠枝干挺拔,花枝葳蕤,并没有画中那么弯折崎岖。
但是画画的时候,何屿渡自己心里是没想那么多的。他忍不住笑了:“你做阅读理解呢?”
“那大概是我想多了。”明霁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今天是故意躲我的。”
“我躲你干嘛。”何屿渡的语调微微提高。
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只要他不承认,他就没有躲着明霁。
明霁没有接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庭院里,月光照着松柏挺拔的树影投在地上,夜风微凉,吹得树影微微晃动。
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月色。
“怀民亦未寝。”明霁突然开口道,“何屿渡亦未寝。”
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承天寺寻张怀民。
苏轼的《记承天寺夜游》,何屿渡在心里默背了两句,倏然抬眼看向明霁:“明霁,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
苏轼夜里睡不着,才会去找张怀民同行,明霁……也是夜里睡不着,特意来找他的吗?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明霁答非所问,他的嗓音压得低,“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致,古人诚不欺我。”
何屿渡的心像是一只小鹿,在胸口乱跳起来,他佯装镇定地接话道:“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哪一个夜晚没有月亮,哪个地方没有竹子和柏树呢?只是缺少像我们两个这样清闲的人罢了。
“我是挺清闲的。”明霁弯了弯唇,“但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清闲。”
“今晚闲。”何屿渡看了他一眼,又看向庭院中的月色,故意道,“明天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