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厅,陆琴心带着两个小的正在说话,与他们讲着道经,两人听得津津有味。
紫娘忙活着端茶送水,如今都换下了道袍,穿着普通的衣裳。
孟元元过去,同他们坐在一起,简单的聊着话儿。每人面前嗑了一小堆瓜子皮,说到有趣的地方,便是一片欢笑声。
最后,秦淑慧别别扭扭的从竹丫手里接过一个笸
箩,里面是她这几日缝制的香包,给每人都赠了一个,包括出门去的贺勘。
小姑娘把东西送出去的时候,心中忐忑不安,怕自己手艺不行、针脚难看,可是收到的是一片认可声。
从来会说话的紫娘,更是一个劲儿的夸,慧姑娘心灵手巧,惹得小丫头一阵脸红。
人都说家和万事兴,围在一起随便的说话都是其乐融融。贺御开口,说从同窗那边得知,官家今晚准备了烟花,来欢迎外番使团前来。
除了大渝,旁的国家并造不出烟花,这也算一个展示的契机,国力也好、经贸也罢。
如此这般,不知不觉过了近一个时辰,眼看着外面的烟火也更加热闹。孟元元让贺御回房去,明日还需去书院,不能熬夜,秦淑慧也得早睡,养身子总是长远的。
几人从前厅出来,各回各处。
这时,兴安跑回府来,唤了孟元元一声。
“夫人,大人他……”
孟元元停下脚步,等着人到了自己跟前,往人身上一打量:“你先稍等。”
无端,兴安这样突然跑回来,让她心中生出些许不安。这个时候,贺勘应该在忙使团的事,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心口一提,面上倒是不显,怕家里人担忧。
等人都离开,孟元元才问怎么了?
“大人让夫人去一趟清安桥。”兴安道了声,便没再多说。
孟元元松了口气,看人的样子应该是没出什么事儿,大概是贺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他自己又回不来,故而让她过去一趟。
清安桥,离着倒是不远。
她找了件斗篷披上,就出了门,前去寻找贺勘。
尽管是小年夜,但是也相当热闹,鞭炮声洋溢着过节的气氛。
走了一段路,就到了清安桥附近。兴安上前,伸手指着一处地方,说贺勘就在那边。
孟元元顺着瞧过去,只是黑漆漆的一片,并没见着贺勘的影子,心下狐疑。
遂也点了点头,自己朝桥头走过去。相比于身后经过的那片热闹街道,这边属实可说是安静。
走近去,就听见河水的哗哗声,流动的河水在寒冬里并没有结冰。
孟元元站在河岸边,面前只有黑黢黢的河水,并没有贺勘的影子。回头去看,发现兴安也没了影子。
正觉得奇怪,便听见河中有了动静,转身回来,见着一缕灯火自桥洞下映照出来,在洞壁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那是撑船之人在打着棹竿。
渐渐地,船头船尾齐齐整整划出桥洞,正往孟元元所站的岸边过来。
她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相公?”
不错,撑船而来的人正是贺勘,手中一柄棹竿,将篷船稳当停靠在河岸。
“元元,把手给我。”他一手撑杆,一手探去岸上。
孟元元把手伸过去,随后跟着他的力道轻轻一跳,下一瞬就到了船上。
才站稳,她就迫不及待的问:“你这是要做什么?不是在驿馆安排使团的事吗?”
再看他身上,一件斗篷下面,分明还穿着官服。小年夜里,他堂堂从五品上枢密都承旨在河里撑船?
“公务做完了。”贺勘舒了口气,手里棹竿对着岸边一撑,船便缓缓回到了河心。
孟元元是越发奇怪:“那不回家,来这里撑船?”
贺勘笑:“因为一年前,我跟你承诺过。”
夜风送来硫磺的气味儿,船再河面上缓缓向前。
“承诺?”孟元元疑问。
正在这时,船儿拐过一处塔楼,进到一处宽阔的水面。豁然,一片片的烟花升空而起,在夜空中绽放开,绚丽灿烂,正是最辉煌的时候。
孟元元仰着脸,漂亮的眼睛因烟花而忽明忽暗。
承诺。对,一年前的小年夜,她与他在洛江上,也是看着烟火。
彼时,他们面对着很多的困难,他抱着她,说一切都会好的,还说,会和她一起看京城的烟花……
孟元元回头,男人手握棹竿,同样在看着她,俊脸含笑。
他,说到的,全部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