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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叶轻不记得那晚。
但楚佚舟三年后依然记忆犹新。
那天晚上“醉觅”酒吧老板给楚佚舟打电话,告诉他程叶轻喝醉了。
楚佚舟赶到的时候,看到程叶轻正趴在桌面上。
她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好,看着人也消瘦了很多。
结完账楚佚舟想送她回学校,她却怎么都不肯。
他没辙只能先背着她去逛附近热闹的广场。
广场上的人们欢声笑语,而程叶轻伏在他肩头低声啜泣。
路过便利店时,程叶轻吵着要下来。
摇摇晃晃走进去,看着货架上的烟不走了。
楚佚舟跟进去扶好她,神情有些不悦,“看烟干嘛?”
“你给我买。”程叶轻指了指那些烟看向他。
他自然是不肯。
但最后也败在她的眼泪下,帮她付钱买了盒煊赫门和一只简约的金属打火机。
坐到外面的长椅上,程叶轻动作生疏地取出烟,想放进嘴里。
却被楚佚舟一把夺过去,放荡不羁地将烟咬着,也不点燃。
他倨傲开口:“你不许抽。”
程叶轻耍横:“你干嘛抢我的烟,还给我。”
“老子付的钱,凭什么不能抢。”
“我会还你的,”程叶轻见他还冷着脸,委屈地低下头,躲避他凛冽迫人的视线。
又开始一颗颗往下掉眼泪,“楚佚舟连你都欺负我……”
楚佚舟啧了一声,随手撸了一把头发,认命地在她面前蹲下。
“我哪里欺负你了?”他连声音都不自觉放缓。
“你不让我抽。”
“对身体不好,因为那个人抽,更没必要。”
“……”
不一会儿,程叶轻忽然笑出来,眼里还泛着泪花,透着无助和彷徨,
“我是不是真的挺坏的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
“不坏,老子就觉得你很好,”他心疼地为她轻轻拭去泪水,嗓音暗哑深沉,
“出国吧,程叶轻。”
“我们出国读书,学你喜欢的专业,做你开心的事。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后来程叶轻扑进他怀里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喉咙都哑了。
她在长椅上坐了多久,楚佚舟就蹲在她面前陪她多久。
程叶轻哭完后,忽然把握在手心里的打火机递给他,“送你了。”
“……送我?”
程叶轻睫毛还是湿的,“你不要吗?”
“要……”楚佚舟喉结滚动,怕她反悔赶紧从她白嫩的手心接过。
几番擦亮打火机后,楚佚舟又掀眼注视着他面前的小酒鬼,唇角勾着玩味的笑,
“程叶轻,你知道女人送男人打火机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
看着
她迷离的眼神,楚佚舟兀自勾起薄唇,“没什么意思。”
“你真送我了啊?”楚佚舟又勾着笑问。
程叶轻不耐烦地又嗯了一声。
“程叶轻你送我打火机了。”楚佚舟忽然喜上眉梢。
程叶轻醉沉沉的脑子没他转得快,不明白他一个人在乐什么。
第二天程叶轻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也不记得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脑子里出国留学的念头越来越强烈。
她很快就开始着手准备出国,想要远离让她不舒服的人和事。
她不强求了,楚佚屿不喜欢她就不喜欢她吧。
是他没眼光。
她也不是一定要追求他那束光,她可以自己成为耀眼的存在。
/
程叶轻听了楚佚舟对那晚的回忆,才终于明白过来。
为什么那段时间她脑子里忽然冒出来出国留学的想法。
而且那个想法那么强烈,觉得出国就能改变现状。
环在腰际的手臂还在用力。
程叶轻推了推他坚实的手臂,“你抱得太紧了……”
“嗯。”楚佚舟轻轻应了一声,但手臂圈抱着她细腰的力道丝毫不减。
“那你后来怎么不告诉我?”
程叶轻头微微向后转,脸颊感受到他扎人的短发。
楚佚舟声音闷哑:“怕你把它收走。”
二三十块的打火机,他放在身边一放就是三年,很少舍得真的用它来点烟。
林轩他们经常笑他:“都盘包浆了,还不舍得换一只?”
他嗤那几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程叶轻叹了口气,“进屋吧,外面有风。”
楚佚舟似乎还想抱着她,但程叶轻进屋的态度十分坚决,他才不情不愿地松开手臂,紧紧牵着程叶轻的手将她拉进屋子里。
程叶轻抬头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红,下意识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
“家里退烧药呢?”她仰头问。
楚佚舟半阖着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过了几秒钟才说:“在客厅柜子里,我去拿。”
“你躺床上去,我去拿。”
程叶轻说完就去客厅里柜子找感冒药。
楚佚舟看着程叶轻蹲在地上翻找的背影,忍不住弯唇。
在程叶轻起身前,听她的话回了房。
不一会儿,程叶轻拿着药盒一边往他床边走,一边说:“不行啊,这药得饭后吃,你没吃午饭吧。”
楚佚舟虚弱地靠在枕头上,促狭地笑:“你都不在,我跟谁吃?”
“你先休息会,我去煮粥。”
程叶轻把药放在床头后就快步跑出去。
楚佚舟看着她为他担心的样子,一个人在侧卧里无声地翘起唇角。
随后偏头看向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打火机。
三年前,她送他打火机,她
不知道寓意,他就自己去刻了一个“非你不嫁”。
三年后,虽然他使手段强娶她,但她真的嫁给他了。
/
晚上程叶轻来楚佚舟房间里看他有没有退烧时,发现他的额头还是很烫。
程叶轻不敢轻视,当即决定要带楚佚舟去医院。
“别去医院。”楚佚舟拉住她的手。
程叶轻皱起眉,不肯依他:“你一下午都没退烧,应该不是普通感冒,必须去医院。”
“你陪陪我就好了……”楚佚舟的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
程叶轻转身从衣柜里取出衣服,嘀咕:“我又不是退烧药。”
身后传来楚佚舟虚弱的声音:“你就是我的解药。”
程叶轻动作一顿,缓缓笑了一声:“都发烧成这样了,还有心情贫嘴啊。”
“起来吧,穿上衣服,带你去医院看医生。”她把楚佚舟要穿的衣服都放到枕头边,难得耐着性子哄。
楚佚舟还是表现得很抗拒:“真的不去……”
“为什么啊?又不用你开车,也不用你办手续……”程叶轻急了。
她的猜测还没说完,就听到楚佚舟宛若呓语般的低喃:“你不是最讨厌去医院吗?”
“你讨厌,就不去。老子身体好,睡一觉明天照样能好。”
程叶轻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愣坐在床边,攥紧手里的男士衬衫。
半晌,她望着楚佚舟脸颊上的两抹不正常的红晕,不忍心道:“楚佚舟,我现在没那么讨厌医院。”
“咱们去医院看病吧。”
/
晚上七八点的医院里还是人挺多的。
验血后确定是病毒性感冒,才久久高烧不退。
没有空闲的床位,楚佚舟只能坐在输液室里。
程叶轻就静静坐在他旁边陪着。
楚佚舟看她来到医院后情绪就低落,薄唇轻启:“要是不喜欢这里的味道,就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我输完液再让他来接。”
程叶轻摇头,“没事,就两瓶,我等你。”
“好。”
哪怕意识昏昏沉沉,楚佚舟没有输液的右手也一直紧紧抓着她的手。
手心热出汗了都舍不得松开。
楚佚舟平时顶天立地的大男人,病倒也是需要程叶轻照顾的。
程叶轻一边注意着楚佚舟额头的温度,一边不时抬头注意着吊瓶的进度。
输液区有人在交谈。
声音有点大。
多多少少影响到他们这边。
楚佚舟浓密的眉毛都是蹙着的,睡得很不安稳。
程叶轻想到包里的降噪耳机,取出来开始小心翼翼给他戴上。
右耳戴得很轻松。
可等她探身帮他戴左耳时,楚佚舟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