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030(2 / 2)

彼时,刘子岳正在跟冉文清下棋,听到下人的禀告,挑了挑眉:“罗英才?罗氏造船厂的少东家啊,冉管事,你怎么看?”

冉文清对这个背信弃义的罗氏没什么好感,轻轻落下一子道:“应该是为了官司和现在坊间的传言来的,殿下怎么想,要算了吗?”

“算什么算?”刘子岳轻嗤,“他们不讲信义的时候也没说算了,不见!”

这种人跟李老板他们一样可恶。

如今求和也不过是因为挨了打来求饶,并

不是真心悔过。

罗英才在门口等了半个时辰,等得极不耐烦了,最后却等来了一句“我家公子没空”的话,他气笑了:“你进去转告你们家公子,我是来送船送钱的,他想要船就别拿乔,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样的好事了。”

好嚣张的语气,是求和认错的样子吗?

范炎回来就正好听到这话,气笑了,挥手让仆人进去,然后堵在门口,大剌剌地看着罗英才:“不用污了我家公子的耳朵了。这事我就可以做主,罗少东家请回吧,船的事咱们公堂上见!”

说完,挡着罗英才的面砰的一声将大门给关了,真是半分面子都不给罗英才。

罗英才快气炸了,这小子一个下人而已,也敢给他甩脸子,什么东西,给脸不要脸!

“罗少东家,还真是您,我们东家请你过去坐下喝喝茶,消消气!”背后一道热络的声音传来。

罗英才回头看到一张有些眼熟的脸,仔细辨认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了对方的身份,经常跟在李老板身边的那个账房,好像姓陈。

“原来是陈先生啊,你们李老板在什么地方?”罗英才往他背后看了看,没找到李老板的人影。

陈涌笑道:“罗少东家请跟小的来,我们东家在甄云楼等着你。”

甄云楼是李老板名下的产业,广州城很出名的一座茶楼。

罗英才跟着陈涌去了茶楼。

进屋,茶香袅袅,还有一个纤细美丽的年轻女子在抚琴,见到他,李老板轻轻睁开眼睛,挥了挥手,让女子退下,然后指着对面说:“罗少东家来了,请坐。”

罗英才坐到对面先喝了两杯茶水压压心头的火气,然后将茶杯往桌上一掷,开门见山:“李老板既然能在那刘七家门口找到我,想必也清楚最近发生的事。”

李老板含笑点头:“少东家不要着急,这些都是暂时的。官府那边回头咱们找找人,怎么判可不由那小子说了算,你说是不是?”

这是要帮他们通人情的意思。

罗英才有些犹豫,祖父的意思是希望这事能尽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减轻对罗家名声的影响。可一旦听了李老板的,这事怕没这么快了结。

“少东家还犹豫什么?你们只不过是晚几天交船而已,也答应赔钱了,那姓刘的小子还不依不挠的,不但去官府告你们,还在坊间四处放这些诋毁罗氏造船厂的流言。依我说啊,少东家真是太好性了,这都能忍!”李老板单手转着茶杯,慢悠悠地说。

罗英才心里本就有气,被李老板这么一激,想起刚才范炎的态度,心下一横,冷哼道:“是不能这么算了,但这事对我们罗家的影响不好,我祖父很生气,李老板可有好法子?”

李老板安抚道:“少东家不必着急,姓刘的能告咱们,咱们也可告他啊,你去衙门告他个诬告之罪。”

罗英才有些迟疑:“这不好吧,当初我们是立了契的。”

延迟交船,确实是他们违约。

后面说要免两

百两银子,但只是口头上的约定,双方并没有立契,在公堂之上,恐怕做不得数。

“放心,这场官司他赢不了。”李老板笃定地说。

罗英才见他说得信誓旦旦,又想刘七那边始终不松口,终是下了决定:“好,不过李老板最近这些坊间传闻对我们罗氏的影响太不好了,你帮帮忙,替我们想个办法。”

李老板一口应承了下来:“没问题,就这两日,坊间的议论就会消散。”

他说到做到,第二日就派人在坊间散播消息,说刘记商行的棉花堆在码头运不走,不日就要停止收购棉花了,想卖棉花的赶紧了,错过这几天就要等明年了。

别说,这个办法还真是有效。

船只大部分老百姓都买不起,也就凑个热闹,但棉花就不一样了,亲朋好友总有种的,于是百姓们的讨论很快就从罗氏造船厂转到了棉花上。

刘子岳听说了这事后,轻笑:“他们倒是有些手段。”

知道澄清没用,消除不利舆论最好的办法是创造一个更新更轰动更引人注目的消息。

不过没用,既然拿了罗氏造船厂当杀鸡儆猴的这只“鸡”,刘子岳就不可能这么轻易算了。

他对黄从严说:“暂且不用管他,你注意着官府的进度,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要说和,咱们也不答应。”

“是,小的记住了。”黄从严应下。

***

罗英才见李老板的办法奏了效,开怀不已。

只要大家不关注他们罗氏造船厂就行,至于最后的官司,他是不在意的,李老板可是承诺了,一定帮他疏通关系,不会让他们败的。

而且即便是败诉了,也顶多就是赔一笔银子而已,算不了什么。

他乐颠颠地继续出去玩,完全不知道刘府这时候来了一名贵客。

刘子岳看着于子林,大吃一惊:“于大人怎么亲自来了?”

他只是想请于子林写封信而已,谁能想到这大老远的,于子林竟这么快就赶来了。

于子林行了一礼,笑道:“最近衙门没什么事,臣一直都想一睹南越第一城广州的风采,正巧接到了殿下的信就偷个懒,过来玩几日。”

“原来如此,于大人里面请。”刘子岳将其请进了厅堂。

双方落座后,于子林主动开了口:“殿下这边的情况,臣已经有所了解,一会儿臣就差人送帖子到府衙,明日去拜会广州知府黎丞黎大人。他应该会设宴款待臣,届时殿下随臣一同前往如何?”

他直接将这事给揽了下来,刘子岳不胜感激,笑道:“那就有劳于大人了。”

双方说定,又聊了几句其他的,随后,于子林就派人将他的帖子送去了知府衙门。

黎丞接到这个帖子非常意外:“于子林,连州那位,也就是陈怀义的学生,他怎么跑到广州来了?”

两地虽相邻,但距离并不算近,来回要好几天,所以彼此之间知晓对方的名号背景,但却从未见过面。

而且最近不年不节的,也没什么特殊的事。

不过广州知府要比连州知府地位稍高,但于子林才二十多岁,可以说是年轻有为,朝中又有一个官至三品掌管鸿胪寺的老师,迟早会调离南越,黎丞并不敢轻慢他,立即招人来问:“于大人现在所居何处?”

管家道:“回老爷,于大人的人留了信,说是居住在顺宁街的刘府。小的当时听了有些耳熟,差人去打听了一下,这个刘府的主人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家中排名第七,都称他为刘七公子。此人最近一个月在城中大量收购棉花,跟几个商人发生了龃龉,前几天还给衙门递了状子,状告咱们本地的造船大户罗家违约。”

“还有这种事?”黎丞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其中的暗流,眯起眼问道,“于知府跟这个刘七是什么关系?”

管家摇头:“不清楚,但应该关系匪浅,不然也不至于留刘府这个地址。”

这倒是,黎丞有些头大,于子林显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过不管他来是为了什么,官场上的礼节总是要做到的。

黎丞吩咐管家:“去广安楼定个包间,明日我宴请于大人,再请梁大人、殷大人等作陪。”

管家领命,赶紧去下帖子,定包间。

当天傍晚,于子林就收到了请帖,请他明日中午到广安楼赴宴,为他接风洗尘。

于子林将请帖给了刘子岳:“黎大人好生快的速度。”

“是啊,这个黎丞为人如何,于大人可了解?”刘子岳放下请帖问道。

于子林摇头:“不是很清楚,他是延平十五年的进士,先是外放做县令,后来一步步升到广州知府这个位置。听老师提过两句,他为人谨慎,做事圆滑,不轻易站队,也不轻易得罪人。”

刘子岳放心了,这是个聪明人啊。

他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

次日,刘子岳和于子林准时赴宴。

广安楼是广州最出名的酒楼之一,富丽堂皇,来往皆是达官贵人,豪绅富商,随便一顿饭都要十数两银子起步。

不过黎丞作为当地父母官,排面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掌柜的早早就留了最豪华的天字号包间给他,又准备了精致的菜色。

刘子岳二人被候在门口的伙计殷勤地请了进去,才走到楼梯口就见到黎丞穿着一身常服亲自下来迎接:“于大人,幸会幸会,这位是……”

他的目光落到了于子林身后的刘子岳身上。

于子林笑道:“这位是我的一位好友,也是我老师的亲友,大人唤他刘七即可。”

黎丞心里有数了,这就是最近搅得广州商界风起云涌的那位刘七公子啊,太年轻了,还不到二十岁吧。

不过这都不是让黎丞最心惊的。

最令他意外的是于子林的态度。

于子林一开口就把陈怀义拉了出来给刘七站台,明显对这位刘七很看重。

但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头,进

了包间后,于子林下意识地请刘七先坐,斟茶倒酒也是以刘七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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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其他官员也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很快就发现了这一诡异的现象,纷纷在心底猜测这个刘七的来历。

不少知道些内情的还隐晦地看了殷洪昌好几眼,殷洪昌若是为难刘七,怕是要与于子林和他背后的陈怀义为敌了。

殷洪昌也极为错愕,从于子林带着刘七进来,介绍刘七身份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妙,如今瞧于子林这态度,他更是脊背发凉。

论官职,他可是比于子林还要低一阶。更何况,在场诸位,谁不知道于子林背后有人,为了几个商人,得罪于子林和陈怀义他们这些人,实在不值!

好在,他还没动手,现在也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殷洪昌举起酒杯:“下官敬于大人和七公子一杯。于大人难得来广州一趟,可一定要去码头上转转,二位若是不嫌弃,明日由下官做东,明日出海试试海钓!”

他有心交好,抛出橄榄枝,于子林侧头看了一眼刘子岳,征求他的意见。

刘子岳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于子林笑着一口应下:“那就多谢殷大人了,我跟七公子都未曾出过海,明日正好跟着大人去长长见识。”

殷洪昌心里一松,笑容都轻快了几分。

大家举杯畅饮,这顿饭吃了很久,期间还添了好几次酒菜。

到了申时,刘子岳也喝得有点多了,现在的酒度数很低,喝多了膀胱受不了,他起身准备去一趟茅房,刚拉开门便与对面包间出来的一群富家公子哥撞上。

瞥了一眼,刘子岳就收回了目光。

他不认识对方,但为首之人却认识他。

罗英才皱眉盯着刘子岳:“站住,你怎么在这儿?”

他看了一眼刘子岳出来的天字号包间,这个包房非达官显贵拿不下。上次李老板请客,都还是打着殷大人的名义才定了这个包间,刘七一介商贾,在本地什么人脉都没有,怎么进的天字号包间?

“罗哥……”背后一个穿骚包紫衣的男子拽了拽罗英才,小声嘀咕,“听说今天天字号包间被知府大人定下来招待贵客了!”

罗英才直觉不信,刘七这等无名小辈,算哪门子的贵客?还能被知府大人请客?简直是笑话。

他刚想反驳就看到殷洪昌从里面出来,客客气气地说:“七公子不是要去恭房吗?可是不识路,那咱们一道过去吧。”

想起前几日殷洪昌对李老板倨傲的态度,再对比此时此刻的客气,罗英才的脸刷地一下变得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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