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腰收拾了祭品篮子,接过秋华年手里的伞,将伞面完整的那边调整向秋华年,倾斜伞柄把秋华年牢牢遮住。
华哥儿才是,身子看上去柔弱,千万不能因为给他送伞得了伤寒。
秋华年抬眸看了一眼完全倾斜向自己的伞,没有说话,心中莫名感到胀胀的。
两人在雨中共撑一把伞回到家,因为下雨,露天灶台不好用,秋华年只能蒸了点面筋让大家对付一顿。
九九和春生在外面屋檐下接雨玩,杜云瑟走到书箱旁取出一个布包,主动交到秋华年手上。
“我在京中没有攒下什么钱,这是我出京时友人们一起凑的路费,一共五两多一点,都交给你来安排。”
秋华年接过却没有打开,“你就不怕我拿着银子不给你花?”
“你把家里安排的特别好,这些合该给你。”杜云瑟道。
秋华年挑眉,转而一笑,“那我就收下了,以后赚了钱别忘了继续上交。”
杜云瑟果真点了点头,秋华年垂眸笑了声,索性从杜云瑟的书箱里找
() 出纸笔,研磨墨水,打算列一个单子。
“我这些天卖糖赚了一两多银子,画画赚了四两八钱,存下来的有六两,家中本来有二两银子,加上你这五两多,整钱一共有十三两。”
秋华年在纸上写下十三两白银,一时有些感慨。
穿越来十几天后,这个家已经从一贫如洗进化到小有存款,不枉他起早贪黑努力了这么多天。
虽然离买马、修房子还很遥远,杜云瑟读书科举也是个花银子的无底洞,但至少能看见希望了。
秋华年说,“我每天都要去镇上卖糖,不能一直麻烦宝仁叔,马上就要春耕了,家里人手少,借骡子也不方便,我想先买一头青花骡子,既能耕地,又能代步。”
杜云瑟点头,“都听你的。”
秋华年在纸上写下“青花骡子一头七两”的字样。
“天气就要热了,家里每人都得做一套新衣服,还有被子和褥子里的棉花也得换了。”
杜云瑟没有反对,秋华年又写下“棉布两匹八百文、棉花十斤一两八钱”。
接下来,考虑今年春耕自己想种些不一样的东西,秋华年又留了四百文的余量,用来买种子和其他东西。
这一下子就规划掉了十两银子,还剩下三两,秋华年对杜云瑟说,“剩下这些留着你读书用,想买什么和我说,钱不够的话我再想办法。”
杜云瑟刚想说话,秋华年已经继续说道,“正好你回来了,我想让你抽空教九九和春生读书,还有秋燕婶子家的云康也想找你启蒙,你怎么打算?”
秋华年虽然认识繁体字,但初高中学过的古文知识早就不知丢到哪儿去了,实在没法教古代的孩子。
“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事。当年中了童生后,老师便不许我继续参加科举,直到这次离京前,才托人带话勉励我金榜题名。”杜云瑟说出自己的打算。
“王县令告诉我,今年院试在端午之后,通过院试便是秀才,成绩前三的禀生每月能领一石白米。我想先考上秀才,每月能领米后再沉淀几年,开私塾为家里赚钱。”
一石米差不多一百二十斤,值一两银子,每天都吃白米,也够家里两大两小四个人吃两个月的。
秋华年沉吟片刻后问,“最近一次的乡试在什么时候?你有把握考上吗?”
乡试又称秋闱,三年一次,考上就是举人老爷,有做官的资格了。举人除了可以免除五十亩地的赋税,朝廷还会另给十五亩上田,到这一步,单靠田地都能过得富足。
但举人可不是好考的,院试三年两次,每次漳县都能出三四个秀才,乡试三年一次,漳县已经连续好几次没有秀才中举了。
秋华年回想现代学过的那篇叫《范进中举》的课文,也知道考举人有多难,他虽觉得杜云瑟不同凡响,但也无法确定对方现在能不能中举。
杜云瑟认真估算了一下,“最近一次秋闱在明年八月,若全力准备,我应当能名列前茅。”
“那就专心备考,明年就考。”秋华年拍板。
乡试三年一次,错过了明年,又要等三年,也太久了,如果杜云瑟有自信明年就能考中,当然要明年就下场试一试,万一不中也能积累经验。
“可——”杜云瑟心有忧虑。
“不用担心钱,我一个人够供你到中举了,你看不到半个月,我就赚到了六两银子了,怕什么。”
杜云瑟依旧觉得让秋华年一人为家中劳累,自己一心只读圣贤书不好,秋华年却笑着说,“你就当我在投资你好了。”
“投资?”
秋华年比划了一下,“你看,我花三十文投资一只半大母鸡,它只能每天给我一颗蛋;花一年的劳作投资一亩地,它最后也就收成两石粮食。”
“可我若投资你,最后却有可能收获一个进士、一个状元郎、一位朝廷命官,这难道不是我现在能做的最划算的投资买卖?”
杜云瑟听懂了他的“歪理邪说”,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也被激起了几分斗志。
秋华年继续打趣道,“当然,你以后当了官,也要好好回报我,不然我的投资可就打水漂了。”
他在短暂但细致的观察后,已经认可了杜云瑟其人的人品,才有这个决定,这句话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杜云瑟拉起小夫郎略带薄茧的小手,认真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在对方快要忍不住羞涩移眼时沉声许诺道,“好,我一定给华哥儿考状元回来。”
君子一诺千金,此生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