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小孩不喜欢玩的?秋华年有些不明白,跟着祝娴去见苏信白。
苏信白看见他们,放下手中的茶杯,“已经去书院见过二位杜公子了吗?”
“刚刚见过,还野餐了一顿,山里的小溪和瀑布都化开了,花也开得不错,你怎么不去山上走走?”
不等苏信白回答,坐在苏信白手边的七八岁的小姑娘双手撑着下巴,摇头晃脑的说,“白哥哥,我求你了,你让我在这睡一会儿L吧,我人都来岫岩山了,这不是已经踏青了么。”
小姑娘脸庞圆嘟嘟的,长得玉雪可爱,头顶上两团小发揪随着动作晃来晃去,让人很想上手掐一把。
苏信白淡定地喝了口茶,“我今日带你出来,不是来睡觉的,你至少得玩儿L半个时辰才能回去。”
小姑娘打了个哈欠,哭丧着脸,“早知道我就……”
“嗯?”
她撅着嘴小声说,“我就装病好了。”
“那母亲至少要给你熬半个月药,再去寺庙里住几晚祈福。”
小姑娘老实而沮丧地认错,“我错了,我只是说一说。”
秋华年被逗乐了,“信白,这位是?”
“我娘家的小妹,是父亲续弦所出,叫她信瑶便好。”
秋华年问苏信瑶,“那边有许多孩子在打秋千、斗草玩,你不喜欢吗?”
“喜欢,但我更喜欢睡觉。”
“你昨晚没有睡好吗?”
跟着苏信瑶的婆子无奈的说,“小姐晚上睡了六个时辰,今早在车上又睡了半个时辰。”
六个时辰,那就是十二个小时了,虽然小孩子睡眠多一些很正常,但苏信瑶也是确实能睡。
你若问她,她也有她的道理。
“人每天用在睡觉上的时间是最多的,可见睡眠是最重要的,既然如此,为什么要为了不重要的事,影响做最重要的事呢?”
() 苏信瑶说的头头是道,葡萄般的大眼睛看着苏信白,可怜巴巴的等他改主意。
苏信白像是早就听惯了她的歪理,不为所动。
“娴儿L、九九,麻烦你们带着这丫头去打秋千吧。”
苏信瑶求情无果,被强行镇压,一步二回头的被丫鬟婆子牵走了。孟圆菱摩拳擦掌地跟着他们一起去了秋千那边。
“这里有茶水,你坐下润润嗓子吧。”
秋华年喝了口茶,笑着调侃苏信白,“原来你带孩子是这样子的。”
虽然不敷衍,也很有耐心,但浑身上下都写满了“高贵冷艳”四个大字。
苏信白叹气,“信瑶自出生起便十分懒怠,早些时候她还不会说话,家里人怕她有什么隐疾,请了许多大夫,都说并无大碍。”
“后来她长大了些,歪理邪说便一套又一套,能被人抱着就不坐,能坐就绝不站,我继母对她很是头疼,过几日祝家内宅的小学堂开起来,她估计也要去。”
“苏家应该有自己请的先生吧?”
“家里的先生和丫鬟婆子全被她驯服了,起不了什么作用。把她送到外面,和一堆同龄人在一起,才能叫她不好意思偷懒,稍微勤快一些。”
秋华年还是第一次见懒成这样的小孩,不过苏信瑶虽然懒,人却是聪明机灵的,性格很讨人喜欢。
秋华年把九九和春生的大名,以及春生打算去外面上私塾的事告诉苏信白。
苏信白点头,“苏家的家学有我父亲监督,情况稍好一些,祝家的我不甚了解。春生的情况确实不适合去两边家学,杜公子有打算就好。”
苏信白转而说起九九要去上的小学堂。
“新请的先生已经到祝家住下了,是一位学问很扎实的老秀才,宫里出来的嬷嬷过两日也会到,届时教导他们礼仪和庶务。”
“母亲打算四日之后,也就是二月二十日正式开始办学。九九的一应用度都和娴儿L一样,由祝家出了,你不必操心,每日辰时二刻前将她送到祝府,酉时二刻再接回去便好。”
“这太让你们破费了。”
苏信白一句话终结话题,“你知道的,祝家不缺这个钱,我们之间的情分,也不需讲这些。”
秋华年只能答应,苏信白的性格从不把钱财放在心上,秋华年如果一味推却,反而会让他不高兴。
苏信白看着远处的春山,山上的草木发了芽,青翠的绿意浓烈欲滴,在春日暖阳中一片朦胧。
空气清新的小湖边上,四处洋溢着银铃般的笑声,彩棚那边,苏信瑶被强行放上了秋千,九九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她尖叫了一声,连连告饶,很快又咯咯笑了起来。
孟圆菱已经认识了几位朋友,被他们拉着去斗草,大杀四方,无往不利。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美好,静谧平和的时光在料峭春风中酝酿。
苏信白轻轻舒了口气,“我有一件事要委托于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什么?”
“你上次说的悬赏收书稿之事,我决定试一试,但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外头的管事也不明白我的意思,你我要不要连手来办?”
秋华年来了兴趣,“怎么个办法?”
“我打算拿出一笔银子,单独办一个书坊,和祝家的分开,只有印刷工匠这些仍共用现成的。”
“这样也好,免得亏损不定,交账的时候你和祝家其他几房不好说。”
苏信白点头,“我想办一个我自己的东西。”
“我们第一步是不是该想想收什么样的书稿?”
苏信白早就有了想法,“要收市面上不常见的,不媚俗陈套的,读过后能叫人受益的书。”
“那我们先把书稿大致分成几类,游记见闻一类,实践经验一类,世情评析一类……”
秋华年和苏信白开了个头后,便兴致冲冲地停不下来了,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讨论到天色渐晚。
“我回去把今天说的整理成文,改日再与你商议。”
苏信白先把累得生无可恋的苏信瑶送回苏家,又把祝娴送到大房院子,一回到自己住的小院,就让人在书案上掌灯,找出笔墨纸砚。
祝经诚结束应酬回到家中,看见苏信白住的正房窗内隐隐约约的影子,愣了一下。
“这个时辰了,夫人怎么还在书案边写东西?”
“大少夫人打岫岩山踏青回来后,便一直没动过了,我们这些下人不敢打扰,点墨劝了也劝不动。”
祝经诚皱眉,踟蹰了一下,朝正房走去。
丫鬟帮他打起门帘,祝经诚跨门而入。
苏信白坐在桌案前,笔杆无意识地抵着有些干涩的唇瓣,清冷的眸子凝视着案上的纸页,没有察觉到祝经诚的到来。
祝经诚示意下人们噤声,放轻脚步靠近。
他本打算告诉苏信白自己来了,无意中看清纸上的内容,竟渐渐陷了进去,忘了目的。
直到烛火跳动,将他的影子晃了一下,遮在了纸页上,苏信白才猛的回神。
他下意识抬头,看见祝经诚后惊了一下,“你?”
“……我听下人们说夫人回来后便没有动过,放心不下,来提醒你早些休息。”
苏信白点了点头,把视线从祝经诚身上移开,一时无言。
祝经诚握了下放在身侧的拳头,“夫人在写什么?”
苏信白犹豫片刻后开口,“我打算办一个书坊,收些不一样的书稿。”
祝经诚的眼睛当即亮了,声音提高了几分,“果真吗?”
“嗯?”苏信白发出疑惑的单音。
“我只是有些高兴,你终于……”祝经诚吐了口气。
他当真是高兴极了,下意识说出了心里话。
“以你的才华,一直蹉跎在商贾之家的后宅里,我心中常常有愧,我——”
祝经诚逐渐冷静下来,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苏信白轻轻抿着唇,冷着脸,一直不去看他。
祝经诚在心里叹了口气,失落的道歉,“是我失礼说了胡话,你不高兴便冲我发出来吧,别藏在心里。”
书案上的烛火啪的响了一声,打破了仿佛亘古不变的沉默。
就在祝经诚以为苏信白不会回答时,眼睛一直瞧着别处的清冷美人微微抬起下巴,下颚线勾出漂亮流畅的弧度。
烛火在他云雾般的眸子里跳跃。
“……谁想冲你发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