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他记得那个时候的沈郁一边无比嫌弃地替他擦掉脸上的脏污,眼眶里盈满的泪水和哭到情动之处时,不受控制蜿蜒而下的清澈鼻水,一边道:“此阵法名唤迷迭幻杀阵,顾名思义,阵分迷阵与杀阵。
“迷阵可困住武功薄弱或是不曾习武的普通人。
“杀阵则是专为武功高手或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同道中人而设。
“于普通人而言,迷阵好比没有边际的迷宫,进入迷宫之人就好似架上烤的猎物,便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飞出。
“至于高手与精通奇门遁甲之术的同道中人,他们或可凭借自身的强大内力摒弃魅惑之术的蛊惑,或可借助八卦罗盘辨明方向,却不知逃得了迷阵,更为凶险的杀阵还在后头等着他们。”
说到这里,沈郁勾唇温和一笑,说出来的话却足以止住幼儿的啼哭,他道:“好在你俩不会武功,也不会使罗盘、八卦,否则误入杀阵,被插成刺猬,或是被砍断个把胳膊腿的,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幼年的祁云岚长得粉雕玉琢,浑似一团面粉混着清水捏出来的小人儿,长得别提多讨喜了。
胆子却大得很。
闯祸闯得多了,为了少挨骂他也是费尽心机,假哭卖乖之术便是在这个过程中练得愈发炉火纯青。
先前还在阵中之时,他耳朵听见外头有人靠近的脚步声,便知道有人来救他俩了。
担心挨骂,圆圆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小祁云岚嘴巴一张,灵机一动,贼兮兮拉了拉身边小祁云承的衣袖。
“趴下来,趴下来——”他道。
等到两个小孩儿脑袋顶着脑袋趴到地上,又在地上滚了两圈之后,小祁云岚开始揉自己的眼睛,也叫小祁云承开始揉眼睛。
于是等到沈郁与季阳平找到他俩之时,见到的场景就是俩个瓷娃娃似的小公子早已是脏兮兮的眼眶通红,活像两只被逮住耳朵的小兔子似的,见人便开始哇哇大哭。
两个成年人纵使知道这俩兄弟就是屡教不改的熊孩子捣蛋鬼,可是见他二人那副惨兮兮可怜巴巴的小模样,也不忍心再多加训斥,稍一安抚后,只把最浅显的道理讲给他俩听。
可听了那话,祁云岚反倒起了兴趣,一边哭着,一边询问沈郁迷阵如何迷人,杀阵如何杀人?
说起阵法之事,沈郁开始滔滔不绝,却也嫌他哭得烦人,止住话头,从季阳平怀中摸到一把松子糖,剥一颗塞他嘴里,低声威胁他不许再哭,否则不仅没糖吃还得挨揍。
小祁云岚也不想再哭,可惜假哭开始容易结束难,好半晌,等那颗松子糖已经差不多在他嘴里化光,他才终于止住哭腔,一边抽抽搭搭地抽泣着,一边点了点头。
“沈叔,我不哭了。”
沈郁这才满意笑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乖孩子。”
也不再嫌弃他,抱起他往东院的卧房走,而后继续为他讲解阵法布置的讲究,诸如何为奇,何为八门,何为遁甲,何为天时地利,何为定数……涉及到的内容纷繁芜杂,难以概述,是以到现如今,那些东西祁云岚早已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杀阵之中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杀人暗器。
这些杀人暗器少说有一千种,每一种都是沈郁的呕心沥血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