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考生更好地休息, 高考前一周,江城四中宣布,家在本市的住校生都可以回家住了, 林飞羽自然回到了宋然那儿。
高考前一天晚上,宋然带着林飞羽出门吃晚饭, 也算是给小孩儿鼓鼓劲儿。
“怎么样?这家的汤锅还不错吧?陈胖子推荐的,他可会吃了。”宋然一边说, 一边夹了一筷子香菇放到对方碗里,“蘸点香油更好吃。”
“嗯, 好吃。”林飞羽眯着眼睛,吃得有滋有味。
宋然笑道:“本来想带你去吃烧烤的,但那玩意儿太辣了, 万一闹肚子影响考试就麻烦了, 还是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汤锅也不错啊, 哥哥你也吃。”林飞羽夹了个肉丸子给宋然。
汤锅的味道确实十分鲜美,两人都吃得津津有味,如今已是初夏,没过多久宋然便有些热了,鼻尖上冒出了细细一层汗珠, 他随手擦了一把, 嘟哝着去摸林飞羽的书包:“小羽, 你带了纸巾吧?”
“嗯, 在夹层里。”
宋然比较粗心,身上从来不带纸巾这些小玩意儿,林飞羽倒是比较细心,经常随身携带纸巾创口贴之类的小东西,宋然已经习惯了去他包里摸纸巾。
宋然胡乱摸索了一会儿, 没摸到纸巾,倒是摸到一个纸盒子,他好奇地拿出来一看,顿时乐了:“哟,手工巧克力?包装还挺精致的,是哪个女孩儿送的啊?”
林飞羽呆了呆,那盒巧克力是何文送的,自己忘记拿出来了。
他不想多说,便含含糊糊道:“可能是谁偷偷塞进去的吧,我也不知道。”
“哦。”宋然也没多想,随手把那盒巧克力扔回书包,又忍不住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晃就是三年多,现在的小白菜都会主动拱猪了,你小子倒也真有福气。”
林飞羽:“……”
见他神色有些僵硬,宋然笑着安慰道:“别紧张,没事儿的。我不是那种老古板,如果你在大学里交了小女朋友,也可以带回来玩儿,我请你俩吃烧烤。”
林飞羽明显愣了一下,脸色便有些阴沉,他盯着宋然,缓缓道:“什么叫‘你俩’?”
“就是你和你的小女朋友啊。”宋然理所当然道。
林飞羽下颌紧了紧,仿佛轻轻咬了咬后槽牙,而后才道,“那你呢?”
“我啊……”宋然夹了个鹌鹑蛋放进嘴里,含含糊糊道,“这几年我也攒了不少钱,等你上了大学,演艺事业也上了正轨,我就不当经纪人了,买个新房子,开家小书店,每天睡到自然醒。唔,如果遇到合适的女孩儿也可以成家,再生个小娃娃玩儿。”
这几年,向宋然表示好感的男男女女也有好几个,但并没有非常合适的,再加上林飞羽这个小拖油瓶,确实不适合成家,不过现在林飞羽长大了,自己也有了经济基础,可以开始考虑这件事了。
他现在攒了一百八十多万,足够付首付了,至于以前那个老房子,他实在不愿意回去住,一想到那间贴满自己照片的秘密卧室,他就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就让它死死锁着,永远不要见光吧。
宋然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却发现林飞羽低着头,握着筷子的手捏得紧紧的,手背上浮现出淡淡的青筋。
宋然疑惑道:“怎么了?”
林飞羽忍了忍,到底还是没忍住,咬牙道:“女孩儿有什么好的?现在的女孩儿连饭都不会做,怎么照顾你?”
宋然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睛:“我也不会做饭,大家不就扯平了?家人嘛,可以一起学做饭,互相照顾呗,我一个二十几岁的大男人,总不能光指望人家女孩儿照顾我吧?”
林飞羽脱口而出:“我可以照顾你啊,我会做饭洗碗,会洗衣叠被,还会挣钱,你最喜欢吃的那些东西,炸鸡排、蛋包饭、蒜泥排骨……我全都会!对了,我还会养猫,我会给小黑洗澡、剪指甲、铲猫屎,我特别喜欢小黑,小黑也喜欢我。”
看着他那副急于推销自己的样子,宋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手撸了一把小孩儿的脑袋:“说什么呢,你以后是要独立的,哪儿能一直给我当童工啊。”
林飞羽脑子有些乱,说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那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不能和你住一起了?你如果要买房子,我可以出钱的,这两年的片酬我都没动,一百多万呢。”
这小孩儿居然想贴钱给自己买房子……宋然有些感动,便柔声道:“小羽,你不用这样的,你的钱当然要攒着给自己买房,现在江城的房价这么贵,一套好点的房子,随随便便就几百万上千万了,虽然你以后估计是要挣大钱的,但也说不准,不要乱花钱。”
“我这不是乱花钱,我,我……”林飞羽的声音渐渐哑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他可以尝试着克制那种龌龊的欲望,他可以努力做一个好弟弟,但前提是,他必须和宋然住在一起,一直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不能见不着这个人,他不能“独立”出去,他做不到。
此时此刻,林飞羽忽然慌了,他终于意识到一个极其残忍的事实,要么自己不择手段地把宋然拖下水,要么两个人就只能变成逢年过节走动的“兄弟”,没有第三个选择。
他哑声道:“哥哥,我们就不能……一直住一起吗?”
宋然眨了眨眼睛,忽然恍然大悟,小屁孩儿还没长大呢,这种心态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分离焦虑”,不愿意面对离别。
他犹豫了一下,斟酌着措辞道:“小羽,你也快成年了,你应该知道,每个人长大之后,都会有自己的生活,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林飞羽呆呆望着他。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宋然安慰道:“而且,就算以后我们都成了家,你也可以经常来我家作客啊,我会给你留一间卧室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弟弟。”
“作客?”林飞羽低着头,反复咀嚼着这个词,仿佛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作、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