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偏过头去看他。
太宰治现在把自己打扮得干干净净,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米驼色的风衣,这是他加入侦探社之后才开始的打扮,比起黑西装反而让我觉得顺眼了不少,只是……我真的怀疑他是不是买了十七八件相同的风衣放在衣柜里,一天换一件。
从太宰治的袖口处露出了一小截缠绕到手腕的白色绷带。他分明是个体格正常,多少也有一点肌肉的男青年,但一绕上绷带反倒给他整个人添上了几分阴郁清瘦的气质。不过相比较于几年前他恨不得给全身都裹上绷带的模样,如今确实收敛了不少。
我的五感敏锐,是夜斗从我小的时候开始,长久训练出来的结果,我嗅到了酒馆浓郁的酒气下隐隐有伤药的气味,是从太宰的身上传来的。
“连你的伤口也是故意的吧?”
我盯着他鸢色的眼睛,这个人浑身上下能有八百多个心眼子,只不过怕痛又矫情,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绝不会叫自己以命相搏——某种程度上,我觉得他一点都不想死。
太宰治心虚地瞥了眼织田作之助,“说‘故意’就有点过分了吧谅月?就算是天才也会有计算错误的时候……”
“不要以为我没听出来你在暗戳戳地夸自己。”
我叹气,接着先前没说完的话题继续道:“刚到横滨的时候我就和费奥多尔见过一面,当然,是他单方面来见我的。那会儿我还觉得困惑,现在回想,我和他能够达成现在这样的状态,应该全部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包括他向我透露的关于我父亲的情报,并借此拉拢我,以及那个用酒名当做代号的组织……现在你又告诉我,他们和港口黑手党达成了交易。”
我微微眯起眼睛,不知是否是空腹喝烈酒的缘故,胃部开始缓慢地灼烧起来,像是要烧到胸口,“你看起来不是很欢迎他们啊,太宰?”
我伸出手,将台面上还剩下大半瓶的波本威士忌拿过来,往我的杯子里重新倒了半杯。
“怎么所有话让谅月讲出来,听上去就好逊啊。”
太宰说道,“人家是真的很关心你哦。”
我发出了一声嗤笑,“你肯定又是不想让横滨的局面变得复杂起来,所以才想方设法要把对方赶出去,还硬是找了个理由把我扯进去,让我去对付他们,你是那个吗?那个什么侠,黑漆漆的,会大喊‘滚出我的横滨!’这种……?”
“我在谅月心里的形象原来有这么伟岸吗!”太宰治大惊小怪起来。
……差点忘了这家伙一点都不禁夸,一夸就要蹬鼻子上脸。
“我的意思是,你可能是个变态控制狂。”
“好过分!”
太宰治的脸一秒垮下,转头去看织田作之助,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用(我觉得)很恶心的腔调对另一个男人说,“织田作织田作,你看看她啦!”
……你还说你没有抱男人的癖好!
鬼都不信。
“但是,如果这个决策是你目前为止能够找到的最优解,”我的指尖在玻璃杯上敲了敲,“那我接受。”
“……咦?”太宰治愣了一下,重新看我。
“因为你的脑子很好使嘛。”
我说,“只是这之后的路,就必须由我自己走到他面前。”
尽管我想要知道的那个真相可能永远也听不到答复了。
“被一位东大生这么夸,我还有点害羞。”
太宰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