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体温了吗?”冲矢问。
新子点点头:“应该没有发烧,但是……”
“很难受?”
“稍微,有一点点……”
因为感冒的关系,她的声音听起来意外得乖巧,还有些黏糊糊的,手里捧着那杯姜茶,小口地吹着气。
冲矢注意到她不自觉在自己脸上停留的目光,手上动作一顿,莞尔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新子盯着他的脸,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答案,“那个……”
“嗯?”
/> “我和我妈……”她慢吞吞地说,“审美很一致呢。”
冲矢轻轻挑眉,突然反应过来,她是指这副易容的模样。
易容是有希子替他做的,她捏的脸当然是她喜欢的,同样,她也很确定自己女儿也会喜欢。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青年不动声色地收起了梳子,又从少女手里接过杯子。
“这么说,我就不适合留下来守夜了。你……”他说到一半,微微迟疑,停了下来。
别墅的热水供应是统一的,都在楼下,他刚才去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那么就是房间的热水管坏了。
但是怎么会这么巧?看起来像是个常见的意外,但所有的意外都在一晚上全部撞上了。
冲矢并不轻易下结论,目光转向窗外,阳台的窗帘后面,似乎有个朦胧的黑影,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看姿势……像是一个土下座。
如果不是新子的表现太镇定,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神了。
“外面那是什么?”冲矢装作不经意地问,脸上笑容不变。
新子依然望着他,飞快地眨了下眼睛。
“什么也没有喔。”她很随意地把头发卷成一绺一绺的,脸颊因为发热有些红,显得虚弱,冲矢只看了一眼,又挪开了目光。
知道了,有人在跪地忏悔。
他心领神会,并不戳穿他们,很快站起身。
“好好休息。”
冲矢昴轻轻关上门,他的前同事还在房间外等着。
双目对视间,漂亮的女主持人微微扬起眉毛,没眼神里透露出一种精致的冷漠感。
“哦,你也在啊。”
水无怜奈淡淡地应了一声,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能做什么。”冲矢昴松开门把,微微一笑。
对方哼了哼:“你之前为了潜入组织,对人家女孩做了什么……我也是做情报工作的,当我不知道吗?……莱伊。”
冲矢没回答,回头看了一眼。
“别担心,这里隔音性还不错。”水无小姐屈起食指敲了敲墙面,“不过,你的身份,本来就已经不是个秘密了吧?”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现在,到我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水无怜奈扬起头,下巴微微绷紧,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无声地比划着口型。
“如果她就是银色子弹,以她为饵,就能完成我们的任务,功成身退。或者……你已经早就改变了当初的信念?”
*
门外模糊的说话声渐渐远去,新子抱着被子坐了一会儿,埋头靠在枕头上。
好像有个声音在问,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要说完全没有……那么绝对的话,她说不出口。
人在脆弱的时候,更容易会对身边的人产生依赖感,这就是吊桥效应吧。不愧是她老妈,对她的情绪摸得一清二 楚,难怪冒着风险也要设计这一连串“意外”。
真是用心险恶。
新子沉思着,喝下去的姜茶似乎起了作用,身体暖和起来,头晕的感觉也减轻了不少。她搭起精神,探出手臂拉开窗帘,对着阳台外面问:“你不冷吗?”
伏特加哆哆嗦嗦地搂紧了西装,顽强地仰着头。
“不冷!”
刚说完,他发现新子的眼神已经和刚才不太一样了,悄悄地把膝盖往外挪了挪。
“到现在,应该把你们的计划完整地告诉我了吧?”少女屈起食指,在床垫上敲了敲。“至少,先告诉我,那些尸体你们从哪里搞来的?”
“这……”伏特加为难。
“总不能是她交给你们处理的吧?”
眼看着躲不过去了,他才低下了头。
“那个,有钱人都喜欢在家里造地窖,存酒嘛。”伏特加小声说,“我们等松泽千夏出发后,进去搜查,果然在地窖里发现了‘货’……”
简单粗暴,不愧是黑bang做得出来的事情。
这不比侦探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容易多了?
“琴酒大哥说,看到这些,大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伏特加用力点头。
新子;“……”呵。
要是没遇上爆炸,坠楼以及冰水澡这些糟心事的话,她可能确实会有个好心情,陪他们玩一场侦探剧本游戏。
但现在,玩家们各自心思浮动,这剧本已经走不下去了。
伏特加继续碎碎念:“只要大小姐高兴了,那些心怀叵测的人盯着大小姐的一举一动,这时候一定会忍不住露头,不管他们想做什么——我们就能将卧底一网打尽!”
新子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山里的雾气在西装外套上几乎结成了薄薄的霜,一拍,就融化了。
“那你觉得,他们为什么这么注意我?”
“当然是因为……”伏特加不假思索,“嗯,大小姐的人格魅力!”
有那么片刻,他以为对方又要生气了。
少女的眉毛微微上挑,嘴唇也抿成一条线,显得不悦。伏特加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脖子,但并没有等到她的发作。
“算了,我不关心你们怎么调查卧底,我只想尽快把连环失踪案解决。”新子把枕头抱在怀里摆弄,自顾自说:
“你们从松泽宅里偷走了尸体,又在这里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松泽千夏可不是傻瓜,不会什么都没有察觉,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明天了。”
“明天?”伏特加皱眉,担忧地望着她,“但是,大小姐您的感冒……还没好呢,怎么办?”
新子没回答,飞快地关上了窗,翻身回到床上,把自己裹紧被子里,只露出毛茸茸的脑袋,看起来就像是柔弱无助的小猫咪,伏特加被关在阳台上,只能对着里面干瞪眼。
不一会儿,一只手从被子下面伸出来,摩挲着触碰到床头,啪地关掉了昏暗的台灯。
房间里外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寂静无比。伏特加心里紧张,但不敢惊动隔壁的毛利少女,只能屏住呼吸,坐在寒风中,看着自己的手表指针滴滴答答地走着。
不到五分钟,笃笃两声,门被敲响了。
伏特加瞪大眼睛,看手表:说好的明天呢!起码应该等到天亮再来吧?
他悄悄往后面退了退,把自己的身体藏在墙后,等着新子起床开门。
但没想到的是,她安定地把自己缩成团,一动不动,并不理会敲门声,而同时,门把很有默契地转动起来,发出咔哒的声响,然后开了。
伏特加对着门外出现的黑影轮廓,顿时惊恐:“!!”
会撬锁的,当然不可能是松泽千夏。
这些野男人都喜欢半夜往女生房间跑,果然居心叵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