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还是深表怀疑,不是怀疑她妈的审美——而是她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对怪盗表现出任何兴趣。
侦探跟着搜查一课,负责找凶手,而抓怪盗么,那是搜查二课的工作了。
再说怪盗基德从不谋财害命,更不伤人,每次声势浩大地偷来宝石,最后又归还,可能连“谋财”都算不上。非要说的话,只能指责他哗众取宠,浪费关东警力资源吧。
就算换一个世界,同样是她,从侦探变成了犯罪头子,至少审美品位不会变化这么大吧?
新子不像一腔浪漫情怀的园子,还是更注重实用性。
她盯着对面的少年打量半天,思索这个帮手到底有什么作用。
“你应该知道……我在调查谋杀案。”新子迟疑许久,还是决定提醒他,“你确定要以基德的身份参与吗?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怪盗先生竖起食指。
“错了,要不要以这个身份出场,是由我来决定的。”
“那你今天……”
少年骄傲地扬起下巴,含情脉脉道:“当然是为了给大小姐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啦!”
新子将文件夹放到了桌上。
里面是她回家后整理的资料,包括新闻,以及几位警官友情提供的内部记录。
从一年前的栗山晴自杀,到最新的医院谋杀,怪盗一目十行地看完,目光在几张照片上来回检查,沉思着,头也不抬地问:“你们认为是动机是复仇?”
“嗯。如果要阻止这个凶手,最好的办法是揭发去年栗山事件的真相,但问题是……”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把栗山晴曾经的遭遇说出来。
新子抬起头,对上了单片镜后探究的目光。
“不用说也没关系,我大概能猜到。”基德的声音低沉下来。
就像听别人开黄色笑话,就算一开始没听懂,看到他们脸上那种意味深长的表情,笑嘻嘻的又不肯说个明白,自然也就知道是在讲什么了。
同样,当受害人是少女,甚至是儿童,人们感到为难,吞吞吐吐想要保护真相的时候,那案件性质必然和……性暴力有关。
人们不愿意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人心,可往往这就是真相。
基德暗自叹气,看清少女脸上的忧思,反过来安慰她:“别难过,受害人已经死了,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已经不是名誉,而是有人能替她伸冤。如果你有证据,不用犹豫不决——”
新子闷闷地“嗯”了一声。
“我们没有证据。”
“……喔。”基德停顿,接着恍然大悟,轻轻捶了下手心,“原来是要找东西,难怪要找我这个大名鼎鼎的怪盗出动呀。”
新子面露犹豫,食指抵住下颔。
“嗯,你这么说的话……”她欲言又止地,看出来很明显地动摇了。
“在警方执法过程中,如果证据是偷来的,属于违法行为取证,是不能起效的。但如果是和警察没有任何牵扯的热心市民,将证据送到警察局举报,那么就可以作为合法证据使用——当然,这也算盗窃案,只不过属于两个案子。”
基德笑眯眯地点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就算是侦探,也是需要怪盗的,对吧?”
新子沉思不语,这是未曾设想的道路,倒也不是不行……
关键在于,这个帮手是否值得他们的信任?
而雪莉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都是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了。”她开口,泼了一盆冷水,“连侦探和警察都找不到的线索,小偷就能找到么?”
“请允许我纠正,”基德很礼貌地说,“小偷是小偷,而怪盗——是享受创造的艺术家,可不要混为一谈。”
“创造?”雪莉轻笑,只觉得他和自己想象中的怪盗完全不一样,太孩子气了,“难道你还能凭空创造出证据?再说,要真有这种东西,恐怕当事人会更想销毁吧,怎么还会留在自己手上……”
话音刚落,三个人都一怔。
新子的眼睛倏然亮起,思绪也清晰起来了。
“性暴力犯罪无非是权力和个人的表达,”她飞快地说,“国内外大部分相关案件中,当事人都喜欢留下影像信息作为‘战利品’,事后用作炫耀,回忆,甚至是交流。”
暗网上的例子太多了。
栗山事件中,不知道具体牵涉到多少人,但既然是集体行为,恐怕不止发生过一次两次,很有可能已经成为了“社团传统”。
那么潜在的受害人会更多,而施害者也更享受收集和征服的快感。
“而且,小野健太是摄影社的。”雪莉沉声接道。
基德也热切地点头:“这个思路不错。我原本是想,有没有证据,要找过才知道——不过现在看来,还真的很有可能呢。”
雪莉扯了扯唇角:“不用谢。”
“栗山晴的自杀发生在一个月之后,也许她还遭受过威胁。”新子慢慢道,“对方手里有证据,她不能报警,甚至还得继续忍受屈辱……”
客厅里又短暂地安静下来,指针滴滴答答地响着。
啪一声,怪盗打了个响指,把新子吓了一跳。
她刚抬头,又是一朵玫瑰花落下来,趴在了刘海上,她伸手一拂,花瓣突然散开来,落得满身都是。
“那么,请等我的好消息吧。”
怪盗先生甩下这一句话,白色披风倏然飘起,一转眼工夫,一楼的窗户就被风吹开了。他一脚就踏上了窗台,还不忘回头抛了个飞吻。
新子愣了一下,突然起身追到窗边:“等等,你帮我这个忙,想要什么?”
“唔,本来是想做个交易的,但现在还是算了吧。”他迎着月光,任由风吹乱披风,帽檐下的表情捉摸不透。
“作为一个热心市民,实在很难忍受这种欺负女孩子的人渣还能若无其事地好好过日子,就当……我尽一份力吧。”
基德一本正经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