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一看,萧渊正深深看着他,叶凌心脏不由砰砰一跳:“豆子,我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豆子对自己的技术很自信,哥哥的脸,从外观上一点看不出异样。
至于别的,它就没那么自信了。
它看着哥哥又心大地睡了过去,看着大坏蛋帮哥哥脱了外袍,坐在床边,顿了顿,头渐渐凑近哥哥,在哥哥颈窝……闻了闻?
“哥哥!”豆子忍不住又呼唤叶凌。
“嗯?”
“他在闻你!他还想着吃你!”
吃什么,他现在是人。
叶凌困得睁不开眼,没理会豆子的疑神疑鬼。不过,到底害怕“被吃”,半梦半醒中,他还是保持了一分神智,留意着萧渊。
结果,萧渊并没有“吃”他,反而把手贴在他身上,吸走了他身周残留的魔煞之气。
豆子果然是在疑神疑鬼。
叶凌放松了心里那根弦儿,正要睡去,又察觉萧渊怪“慈祥”地摸了摸他头顶,像给小狼它们梳毛一样,梳散起他的头发。
唔,他干这个是有一手的,还怪舒服。
叶凌唇角不明显地弯了弯,安心睡了。
*
翌日晨起,叶凌一睁眼,就发现萧渊坐在床头,薄唇抿紧,目不转睛盯着他。
“怎么了?”
“你昨晚做了什么?”萧渊问。
没做什么啊。叶凌无辜地瞪大眼。
“我体内……为什么又多了灵气?”萧渊看着他,眼神深沉。
灵气多了便多了,他最恨的,是自己记忆一片空白——显然是叶凌动了手脚,他向来有能力把人催睡过去。
“哦,你说这个啊。”叶凌明白过来,“我趁你睡着,又给你治疗了一次。”
“你不用趁我睡着,大可以光明正大……「治疗」。”萧渊咬牙吐出那两个字。
那可不行。他毕竟是在他上丹田刻画阵法,不把他催眠了,稍有动静,会刻坏的。
不过,这事儿不好解释,叶凌娴熟地糊弄:“知道了。”
他伸了个懒腰,坐起来,单薄松垮的中衣歪挂在肩上,露出片润泽的肌肤,像云雾露出遮着捧着的月亮。
萧渊视线被牵引着,呼吸有些滞涩。
叶凌却抖了抖——冷。
他又打了个喷嚏。
萧渊立即抬手,束紧了他衣领,又把外袍披到他身上:“你身体不好,承受不住魔煞之气,先不要给我「治疗」。”
他说着,心跳有些乱:那件事,他很喜欢?究竟是如何做的?他怎能毫无印象!
“不要紧,我能行。”叶凌摇头。再来一次,他就能把阵法刻好了,到时就能把火灵根还给萧渊,让他再不必受魔煞之气折磨。
“你昨晚睡得好吗?头还疼吗?”想到魔煞之气,叶凌关切地问。
“不疼。”萧渊看了眼他的眼睛,垂下头去,慢吞吞帮他扣合外袍,调整腰带,直到没一丝褶皱。
但下一瞬,叶凌莽撞地伸手,抱过床边两只狼崽子,立刻叫他的一番努力变成无用功:“乖,你们睡得好吗?肚子饿不饿?”
他逗弄着两只崽,眼神比刚才看他时更温软,语气比刚才问他时更宠溺。
萧渊饱饱涨涨的心陡然空落下来,他从叶凌脸上移开视线,幽幽盯住两只狼崽:是妖兽,该回妖兽的地盘去才对……
*
“你先行一步。”
起床用过早饭,萧渊带叶凌和一队苍龙军离开深渊,前往邺水城。靠近邺水城,他命令灵马停下,让叶凌下马,先行入城。
“你不进城吗?”叶凌这两天精神不济,在马上又睡了一觉,此时迷迷糊糊,还想搭一阵顺风马,不想走路进城。
“进。”萧渊要进邺水城,但——“你与我同进,不好。”
“什么不好?”
“对你不好。”萧渊答。“你一直与我待在一块儿,是与二十四宗为敌。”
二十四宗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叶凌同他走得太近,会被那些人惦记。
他不惧那些人,但没必要把叶凌置于险境。何况,“老祖宗”不喜杀戮,即使派了人暗中保护他,真有意外,难免还是要让他看见血腥。
萧渊正想着,叶凌慢半拍反应过来:“为敌就为敌啊。”
“二十四宗,有何了不起?”
他扭头望着萧渊,眼神澄澈、认真、坚定——只是语气混不吝:“快进城!师伯祖老了,腿脚不好。”
哪里老了,您这张脸,说是少年也不过分。
萧渊的属下想着,就见马背上,自家侯爷不动声色伸手,揽住白医修:“那就同去,师伯祖?”
白医修“唔”了一声,侯爷扬起唇角。
咦,他们侯爷……会笑?下属呆了呆,看着自家上司扯动缰绳,座下灵马由慢到快,重新跑起来。
“你说的对,师伯祖。”马背上,萧渊出声。
二十四宗不算什么,叶家不算什么,这天下人,也不算什么。
入秋了,天那样高,风那样疏朗,萧渊心头一片开阔。
他怀里有明月,为他照亮过去未来,荡尽世俗尘埃。
萧渊骤然加速,一往无前。
一声鹰啼,嘹亮高天之上,穿破云层,喝开另一重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