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木匠从工具房探出头来,冲裴兰芝道:“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聊,长临他们赶路这么久肯定累了,去把周远叫回来,今晚多做几个菜。”
裴兰芝应了声“好”,出门去地里找人。
裴木匠又缩回了工具房。
每到农忙时候,裴家要接的木匠活也不少。没有裴长临帮忙,裴木匠一忙起来,能从早忙到晚。
他今日显然也已经忙碌了许久,衣服上头发上都沾了不少木屑。
裴长临想了想,示意贺枕书先回屋,自己则跟进了工具房。
裴木匠正在打磨一根削得弯曲的长木棍。
“你葛二伯家的木犁又坏了,我和他说了好几回,那玩意再坏就修不了了,非不听。”裴木匠朝墙边那堆破破烂烂的木头块努了努嘴,抱怨道,“我是木匠,又不是道士,还能把一堆破烂给他变成新的不成?”
裴长临笑道:“您这不是在给他变新的吗?”
裴木匠顿了下,嘟囔道:“又不白送他,我这回要收钱的!”
裴长临但笑不语。
他帮裴木匠递了几件工具,裴木匠麻利干着活,随口问道:“你们去找那大夫,真治不了你?”
裴长临动作一顿:“……能治。”
这事原本就是要告诉家人的,由裴长临来说,总比由贺枕书来说好。
那小傻子至今没能完全接受这件事,这两天夜里还会偷偷抹眼泪,裴长临不想勉强让他来面对。
他没有犹豫,直接将薛大夫告知他们的治疗方法说了出来。
可裴木匠听完,神情却没什么变化。
他头也没抬,继续干着手里的活,道:“想试就去试试吧,那位薛大夫治好了那么多人,肯定也能治好你。”
裴长临看向他,有些诧异:“您……知道薛大夫?”
“你们千里迢迢去看病,我还不能打听打听?”裴木匠睨他一眼,道,“别说江陵府,就是襄阳府你爹我都去过好几回,打听个大夫有多难?”
这十多年来,裴木匠借着外出干活的机会,四处寻找能给裴长临治病的大夫。
虽说至今没能找到合适的大夫,朋友却结交了不少。
这回两个小辈去府城,裴木匠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的。两人走的当天,他就写信向以前的老朋友打听了那薛大夫的情况,得知了对方如今的名声,以及,那独特的治疗方法。
裴木匠沉默了一会儿,又道:“先别和你姐说。”
裴长临:“嗯?”
“就和她说年后要再去府城治病就行,别的先不急说。”裴木匠打磨好了犁床,接过裴长临递来的犁尖安上,“你姐爱操心得很,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多着急,这年就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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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长临答应了裴木匠的要求,最终没有把真相告诉裴兰芝,只告诉她,他们年后要再去一趟府城。后者听完,不满地念叨了几句就没见过治病这么拖拉的大夫,倒也没有怀疑。
又过了几天,裴家的农活干完,裴兰芝与周远先回了青山镇开铺子。
裴长临则留在村中,帮着裴木匠干木工活,顺道读了读他们买回来的那些营造书籍。
望海庄的农忙假一直放到了十月初,收假返工后,工程也即将进入尾声。
白蔹与卢家小姐的婚期定在十二月中,所以工程在十一月末之前就要完全交工。原本这时间是绰绰有余的,可惜,主持营造的裴先生去了趟府城,回来对他原先设计的那标志性主楼怎么看怎么不满意。左思右想好几天,还是拿着新图纸去见了卢老爷一面,偏要拆了地基重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