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小半个月时间,造船厂赶着完工,裴长临忙得脱不开身,没能按照约定回家陪小夫郎。
这事他已经提前与小夫郎在书信中说过了,而贺枕书也给他回了信,表示虽然真的很想念他,但还是能理解他事务繁忙,让他先顾着正事,不必急着回来。
可裴长临怎么可能放心下来。
孕期的双儿没有安全感,对方上一回因为许久不见他,就难受得吃不好也睡不好,他哄了好几天才终于把人哄好。
如今又是半个多月没见面,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裴长临心下焦急,连工匠们庆祝工程告一段落的酒席聚会都来不及参加,早早溜了出来。
钟钧同样不喜参加那些场合,便叫裴长临捎了他一程。
这几个月钟钧也没少为那远航船的事操心,累得头上的白发都多了几根。他将乱糟糟的头发拂到脑后,摸出临走前从酒席上顺来的酒壶,仰头饮了两口,才道:“过几日,我打算去蜀地一趟。”
裴长临正又想掀开车帘看他们到了哪儿,听言动作却是一顿:“过几日?”
钟钧“唔”了声:“也可能这几日就启程吧,不确定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远航船下水试航的事,就交给你和云清了。”
裴长临眉头蹙起:“为何是现在?”
“当然是因为现在才有空啊。”钟钧又饮了口酒,乐呵呵道,“你还不知道吧,蜀地那边近来有个奇人,发明了一种车弩,一次能发射七只箭,射程可达七百步,可谓无坚不摧!”
“听说那位还是诸葛一脉的后人,要不是忽然来了远航船这桩破事,我早几个月就想去拜访他了。”
裴长临眸光也跟着亮了亮,但很快又恢复了理智:“我是想问老师,为何是‘现在’?”
朝廷那边不出几日应当就会有消息,远航船下水试航在即,钟钧身为主办,是不该在这个时间离开的。
钟钧却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远航船是你我一手造出来的,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吗?你和云清就放心去下水,肯定不成问题,实在有什么意外,你回头写信给我就是。”
“你可是我的得意门生,有你在,我能放心。”
裴长临并不吃他这一套,淡声问:“老师是想去蜀地躲躲吗?”
钟钧:“……”
裴长临对他们的成果有信心,远航船下水试航大约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就算钟钧此时离开,他也有自信能顺利完成下水试航。
可一旦远航船彻底完工,朝廷便会论功行赏。
这个节骨眼要去什么蜀地,显然是想避开这场合。
裴长临无声叹了口气:“老师当真这么讨厌做官?”
“不是讨厌。”钟钧正色道,“是厌恶。”
裴长临:“……”
“你这段时间在营造司,还不明白官场是个什么情形吗?”钟钧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这人没什么野心,也不想着要爬到多高的位置。我就想自个儿琢磨点发明创造,哪怕最后没人知道,我自己满意了就成。”
“但要是进了官场,那就一切都要听官家的,他们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到了那时,就做不得自己的主了。”
钟钧笑了笑,又道:“咱们上头那小皇帝是有野心的,又或者说,是他身边的人有野心,想打造一个盛世。他们缺技术,缺人才,所以才抓着我不放……但我不是那样人,满足不了他们。”
裴长临垂下眼来,一时没有搭话。
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