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襥帽早已掉落,小圆髻微微凌乱,发丝垂落脸庞,隐于衣领下的脖颈早已痕迹满身,她跟罗袜较劲的手指上还隐隐布着细密的红痕。
孟岁檀的官帽随意的丢在一旁,他同宁离一般支着腿坐在地毯上,侧头看着她怒气满面的侧脸,讨好的伸手要帮她穿罗袜,被她啪得打掉了手。
显而易见,宁离跟他在怄气,还是很严重的怄气。
“对不起,方才是我太过分了。”他诚恳的道歉,孟岁檀神色正常,脖颈下却还有大片的红意未散。
“你是……是铁杵吗?”她看着自己磨破皮的掌心有些肉疼,怎么可能会磨破皮呢?她一向握画笔握了许多年,手心早就生出了茧……
但是她貌似破皮的是左手。
阵阵痛意从掌心散发,宁离背对过身轻轻地吹着掌心,身后的人突然起身在书架上一阵翻箱倒柜,拿出了一小瓶药膏,绕到她身前大掌包着小手挖出了药膏轻轻涂抹。
经历过方才的事二人并没有更亲近,宁离反而生了惧意,已经收敛起强横专制的孟大人似乎又扒开了身外的皮子,露出了偏执的内芯,强把她抱在怀中不说,还一直让她给他……
嘴上还说着一些与平素大跌眼睛的荤话,简直吓着了宁离。
她抿了抿唇,不悦道:“方才那位大人已经要同你禀报了,你怎能把他呵斥离开,还一直……若是叫他发觉,岂不叫太子怪罪,届时再治个秽乱宫闱的罪。”
“此处是我的衙署,不会有人发觉,就算发觉也不会敢说出去,放心。”
她说是这个意思吗?她分明是拐着弯儿的说……他实在太过分了,宁离涨红了脸,碍于耻意不敢说。
孟岁檀替她穿上罗袜和鞋又亲了亲她,因着还沉浸在二人方才亲密的举动里,并未发觉她的僵硬。
她太脆弱了,身形纤细,两只手腕胳膊他一只手便能握住,便是小腿也能一掌包住,他又手劲儿大,无论是揽着腰还是捏着肩膀亦或是动一下胳膊,都会惹来她的痛呼。
他只得小心小心再小心。
宁离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东宫,回到崇青馆才回过了神儿,她方才竟无知无觉的叫他得逞,撸起袖子后白皙的手腕一片殷红。
怪她没问清祖母给他熬的汤。
她一脸恹恹的回了画院,云黛见她这副模样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宁离也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下值回府后徐老夫人拦着她问汤给了孟大人没有,宁离心虚点头:“给了。”
“那他喝了吗?”徐老夫人问。
“大约……喝了吧。”宁离越发含糊。
“喝了就好,明日再送去一盅去。”徐老夫人随意道。
“不必了。”宁离赶紧拒绝。
“怎么了?”徐老夫人看她反应这般大有些奇怪。
“没什么,孟大人说他火气重,这些滋补汤偶尔喝一次便可以了,若是多喝反而是对身子弊大于利。”她胡乱扯了个借口,徐老夫人倒也没多想
,正色着脸信了。
宁离松了口气,一溜烟跑回了院子,她不仅掌心疼,胳膊也酸,恨不得拿热水泡一泡缓解一番酸涩。
翌日,孟岁檀神情愉悦的在画院下值时掐着时辰在门外等她,等了好半响也不见她出来,直到瞧见云黛后他才上前问:“宁离去了何处?”
“宁离?宁离早就走了啊,不过不是从这儿离开的她说今日要同师兄走,便乘了聂大人的车离开。”云黛认真解释。
孟岁檀没多想,只当是今日不巧。
但接下来的日子却叫他不得不多想,他每日都在画院门外候着,但却没有一日碰见宁离,一问便是有事或者早就离开,似乎日日都卡着错过的时辰,孟岁檀再心大也察觉出了不对劲。
她在躲自己。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里头不是恐慌,只是心生焦躁,焦躁宁离在想什么,他一点都不知她的心思,哪怕是不愿还是厌恶,直接说总比这般逃避来的爽快。
他颓然的离开了画院,乘上了回府的买车。
一路上他都在出神,反思自己,那日他是不是太粗暴,吓着小女郎了,她没见过这种场面,被吓着也是正常,是他的错。
亦或是他们手脚太重,让她太疼了。
总而言之,孟岁檀思绪繁杂,千丝万缕在脑海中纠葛成了一团乱麻,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
突然,马车似乎碰撞在一处地方,车身狠狠摇晃,孟岁檀扶着车窗探头出去问怀泉:“怎么回事。”
这一探头却瞧见了意外的人。
路中间,马车前谢妙瑛抱着一摞书卷低垂着头让了开,她一身素衣,衣着上还打着补丁,她发髻并无任何的首饰,却仍旧收拾的干净、体面,仿佛还是那个曾经端庄的谢娘子。
孟岁檀愣了愣,谢昶下狱后谢府被抄家,谢妙瑛自然也没了依靠,她在京中名声尽毁,庸王也因谋逆而下狱,结结实实的孤身一人。
谢妙瑛也看见了他,但只是抬头对视一眼后立马低下了头,只一眼,她的眼神有复杂、有平静、有淡漠唯独没有仇恨,她怕是也知道走到今日这一步她自己和父亲功不可没,怨别人也没办法改变。
她只能尽力维护自己的体面,抛去过往,重新开始。
孟岁檀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放下了车帘,她曾经做过伤害宁离的人,若非他幸运,他又和谢妙瑛有什么区别。
马车继续行驶,谢妙瑛回头瞧着消失的马车,神色如常的迈入人流中。
而宁离,这些日子确实在忙着躲人,但还有就是阿寰和丘晏如快回来了,徐老夫人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就连孩子出生的小衣裳也看着准备了两套,毕竟这种东西,大部分的母亲都会自己去做。
“快快,把那个太师椅上垫上软垫,阿寰身子不好,那怎么能坐,再把茶水换掉,全都换成热水或者果茶,那些腻人的糕点也换了,酸甜开胃最好。”
徐秋锦看着她这般认真,面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宁絮离开后徐老夫人开心的
次数很少,宁离寻回来是一次,她升官又是一次,算上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
众人站在府门前翘首以盼,大约快午时,一辆马车缓缓进入巷口。
“唉唉,快回来了。”
马车行至府门前,车帘掀开,丘晏如率先下了马车,伸手递给了车内的人,阿寰被他小心护着下了车,面对徐府这么大阵仗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快进来,傻站着做甚,这日头这么晒中暑了可怎么办。”徐老夫人掺着阿寰说。
“没那么娇气师母。”阿寰哭笑不得。
她心里却格外感动,她没什么亲人,唯一亲近的便是徐府这些人,徐老夫人看在眼中,对她更好了。
宁离站在人群外侧,她想挤进去问问阿寰,奈何阿寰现在是重点保护之人,徐老夫人不让她莽莽撞撞的靠近,生怕惊了胎气。
早年大夫给她把脉时说她身子虚,又因着失去了一个孩子而元气大伤,日后再难有孕,没成想这竟美梦成真。
丘晏如淡淡睨了眼无所察觉的宁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皎皎,马车上你嫂子落了一件药草香囊,你能否去拿一下。”
宁离干脆道:“好,我去拿。”
说完她蹦蹦跳跳的跑走了,丘晏如耸了耸肩,他也就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马车还停在侧门,大约是马夫忘了牵去马厩,宁离刚刚撩开车帘要进去,下一瞬笑意便僵在原地,随后便转身就要跑,被孟岁檀伸手拦住。
“躲我?”他单刀直入问。
“没……我躲你做甚。”她故意理直气壮。
孟岁檀不跟她纠结到底有没有躲为什么躲,只是把人拽着坐在软垫上,宁离蹙眉要起身却又被压在了软垫上,来回两次她也不耐烦了。
“大人,你又要做甚。”
孟岁檀气笑了:“吃了我豆腐,还不想负责,嗯?”他拿手轻轻地拨弄她的下颌,连捏着下颌这个动作也没了。
哈?宁离彻底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吃豆腐?究竟是谁吃谁豆腐。
“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吃你豆腐了,分明是你……你追着我要,而且你有情毒,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痛的要命,哪儿哪儿都痛,足以可见日后……”她嘟囔的说,脸颊上闪起可疑的红晕。
孟岁檀凝着她半响,最后却笑了,先是极淡的笑意,而后唇角上扬,最后笑得手扶住了额:“所以,你是……因为怕我同你正式房事会疼会难受对吗?”
……虽然如此,但他这么直白讲出来怎么有些奇怪,宁离震惊的看着他。
她欲辩解一番,只是这样的事叫她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原来小宁大人竟还想过这般事,倒是孟某疏忽了,竟还没小宁大人想的长远。”他忍不住戏谑。
意识到自己掉坑里的宁离脸颊轰得一下脸宛如夕阳一般,霞色铺面了玉面,她气急败坏吼:“我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