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吧。”四十二说,“格蕾说她是我生前的辅佐官,身后是我的守墓人。那你呢?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乌尔宁加尔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我……我是你……”他不停绞着手指,看起来非常紧张, “你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乌尔宁加尔换了个说法,这种先后位置的对调似乎让他放松了一些,语调也变得更加流畅了, “人造人有一点说得没错,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死了……所以我一直、一直都在期待和你见面的这一天……”
所以他们生前确实不认识——至少她在前世并不认识乌尔宁加尔。相对于格蕾,他神情中那种强烈而笨拙的感情流露, 以及言辞闪烁的回答,都显示出他的这种情感是单向性的。
也许她在那一次的人生中还算是一个大人物, 也许她做了一些好事, 即使在死后也值得后人纪念和尊重……不过四十二知道事情不止于此,对方来到这里的目的显然也不是为了和一位死去的先人握手, 或是索要一个签名。
他似乎在谋求一些更深刻的东西,那是他渴望已久的……但他不能那么直接、毫无顾忌地索要。这种犹疑且矛盾的心态,使他看起来强势又软弱,而他越是表现出咄咄逼人的一面,他内心的软弱之处就越是暴露无遗。
“现在,你们两个应该冷静下来了。”四十二拍了拍手,“因此你们也可以坐回自己的位置。但这种赦免不是永久性的,如果要得到礼貌的招待,首先得当一个礼貌的客人,明白了吗?”
格蕾点了点头,乌尔宁加尔则显得不太高兴,但他在脾气发作和不用罚站之间选择了后者。
其实四十二把他们叫回来,只是为了更好地观察他们的表情,尤其是乌尔宁加尔的——她在用一种审问犯人的方式对待他——当认知到这一点时,四十二心中产生了些微的不适,同时又为这种不适的情绪感到了些微的迷茫:“介意说一说你自己吗?目前你似乎一直在强调自己和我产生联系的原因,但我什至不知道你是谁。”
乌尔宁加尔沉默片刻,低声道:“乌鲁克,我出生于乌鲁克。”
这个名字仿佛一把钥匙,开启了她脑海中某些被封尘已久的感情。
在她有生之年,从未对东亚文化以外的古代文明产生过任何兴趣,更不用说研究它们了,但“乌鲁克”这个名字让她感到了一种古怪的亲切感,甚至让她感觉自己曾经对这片古老的土地产生过深沉的爱意……也因为这种强烈的、陌生的情愫,让她有点没办法面对乌尔宁加尔眼底暗含的期待。
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对方的目光,像是一台因为栈溢出而重启的电脑那样,缓慢地清理着自己多余的情绪。
“古代美索不达米亚文明……所以,你出生于公元前。”四十二回想了一下对方的性格,“你是王室出身,或者贵族之类的?”
“我是乌鲁克的王。”
四十二一点也不意外,只有这种万人之上的位置才能养出这种“你凭什么不选我”,“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任性思维:“那我在乌鲁克是做什么的?”
这个问题好像让乌尔宁加尔吓了一跳——当然,他对这个问题似乎异常谨慎,也料到了她会对此提出疑问,所以反应得非常克制……但这个几千年前的年轻人似乎没有意识到,这种刻意的从容,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也出卖了他的内心所想。
“你是卢伽尔之手。”乌尔宁加尔说,“类似于一个国家的宰相,卢伽尔是对大国君王的尊称,这个名号意味着你是王信赖的右腕。”
“但你出生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四十二说,“所以我服务的对象应该是你的长辈,类似祖父或者父亲。”
“祖父和父亲。”乌尔宁加尔略作纠正,“你和我的祖父卢伽尔班达是同时代